“后来？”邓珈又笑了，这次的笑意味深长，“几天之后，我外婆突然发现那个和自己成了朋友的女人怀里的孩子变了，那个她喂养过几天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小了很多的男孩子……”
孟灯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掉包了孩子……”
“是，”邓珈说，“我外婆发现了这一切，你的奶奶……哦不，你应该叫外婆，你的外婆为了封住我外婆的口，和她做了很好的朋友，金钱加友谊，足以让一个人永远闭嘴，我的母亲几乎是在凌家人的关怀下长大的，得了不少好处，我出生后，凌家甚至还认我做了干女儿，对我也像是对亲女儿那般照顾，不过我很少到凌家来，为了逃避，也花了不少心思。”
虽然是这么说着，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邓珈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
孟灯觉得自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说不出话来。
“我外婆一直和你的生母有联系，所以我说……我既是凌叶的干女儿，也是叶凌的干女儿，我外婆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我，但是没有告诉我的母亲，我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件事的当事人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事的人。”邓珈说。
“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她……”孟灯想问，但却不敢问。
邓珈摇摇头，“当时我很小，和你差不多大，并不清楚她的事，几乎都是后来听说的，那些传闻真真假假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很佩服你父母之间的感情，他们是很相爱的。”
如果不是很相爱，怎么可能做得到原因同生共死，殉情这种事，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孟灯几乎带着哭腔，“可是他们并不爱我，不然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离开，为什么……”
冷静了那么多天，再次提起来，孟灯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邓珈把孟灯揽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长辈们的事情，很多我们都无法有切身的体会，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理解，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孟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过的最直接最简单粗暴，但也最有用的话。
她竟然真的被逗笑了，推开了邓珈，“有你那么安慰人的吗？”
邓珈也笑，掏出一张纸巾，伸手给孟灯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管什么方式，有用不就行了吗，好了别哭了，咱们才刚认识，你就在我面前暴露了你软弱的一面，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岂不是要觉得你这个对手非常没用吗？”
对手？
孟灯不解的看着邓珈。
邓珈换了个表情，问道，“你知道爷爷把我叫回来的原因是什么吗？”
孟灯摇摇头。
邓珈的表情饱含深意，“爷爷想撮合我的凌司远在一起。”
“什么？”孟灯惊掉了下巴，如果手里有什么东西，一定已经扔了出去。
邓珈笑得合不拢嘴，“是吧，我也觉得爷爷脑子不正常，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我懂他的意思。”
说完笑完过后，邓珈稍稍正经了些，“因为爷爷很在乎你，他的女儿已经去世了，如今世上最亲近的亲人只有你，他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
这话更让孟灯听不懂，她皱着眉看着邓珈。
“这种长辈的心思，的确不是我们猜得透的，你嫁给了凌司远，虽然也是凌家人，但也是外人，只有你真正承认凌家人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做他的孙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孟灯真是觉得哭笑不得，“他难道盼着我的凌司远离婚？”
“现在在爷爷眼中看来，你比凌司远更重要。”
“可是对我来说，凌家的存在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
“我懂你心情，”邓珈拍了拍孟灯的肩，“不要勉强，去做你觉得对的事情，更不要瞻前顾后的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为别人牺牲自己，不值得。”
邓珈的每一个观念都那么特立独行，两人认识了还不到半小时，孟灯已经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如果爷爷知道自己找回来的帮手，竟然说这种反叛的话来劝我，他一定要气死了。”
邓珈笑笑，“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来帮爷爷的，他自己误会了，不怪我。”
原本只打算聊十分钟，现在已经远超出原计划，孟灯深吸一口气，看着远方的天，“和你聊过之后，心情好像好多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是准备彻底的放纵自己一次呢，还是妥协？”邓珈问。
“你猜猜我会怎么选择？”
“你的行动会选择第一种，而内心……摆脱不了第二种。”邓珈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孟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笑，眼神依旧看向了远处，“太聪明的人，一定活的很累。”
邓珈哈哈大笑起来，“还行，起码无拘无束。”
两人又在天台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吹着风看着风景，有那么一瞬间，孟灯舍不得打破这种宁静。
可是时间渐渐过去，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尽管不愿意去面对。
孟灯先离开，走之前对邓珈说，“爷爷好像很喜欢你，既然你这段时间要呆在阳城，就劳烦你费心照顾他了。”
邓珈咂咂嘴，“行，看来你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这个忙我帮定了，爷爷交给我吧。”
孟灯眼神表达了感谢，已经走出了很远，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问了邓珈一句，“你和凌司远……”
欲言又止。
邓珈主动说，“凌司远不是我的菜，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或者说……一奶同胞？”
孟灯再次被逗笑了，这下终于安心离开，不只是离开医院，也是离开凌家，离开凌司远。
邓珈没有着急离开，一个人在天台待了很久，本想掏出手机给凌司远打个电话，但刚按亮了屏幕，又立马关了机。
电脑屏幕的那张壁纸上一男一女笑得很灿烂，那是一张八年前，她和凌司远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