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觉得自己是在地火中潜行，四周俱是能烧得人神魂皆断的怒焰。她拼命地张大嘴，想要呼救，可是下一秒，却被冰冷刺骨的水呛得无法呼吸……
司璃觉得自己要死了，如果不是慕容漪亲手给她炮制了灵药，又亲自蹲在小火炉边熬制，她一定会认为自己喝下的药，是毒药！
想不到，记忆的失去是那样的轻而易举，想找回它，却是如此这般痛苦的经历。
“司璃，司璃，你觉得怎么样？”耳边依稀传来呼唤声，司璃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拿不准在哪里听到过。她想要开口说话，告诉所有人，她是这样的痛苦，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她想求那个人，干脆给她来一个痛快的，让她不必再这样苦苦挣扎。可惜，她连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像一尾被巨浪抛上崖坡的鱼，张大嘴满床翻滚。
突然，她觉得有一道极为冰寒的气息，直直地袭入了她的脑际，那痛苦已非人所能承受，她无声地惨嚎了一声，终于沉入暗沉的永夜。
再醒来的时候，司璃觉得自己全身都疼，像被人用大铁锤用力地敲打了一遍，四肢百骸没有一处是被放过的。而她的头则像被人用钢针细细刺了一回，稍转一下脑袋就是极度的刺痛。她无力地睁开眼，看到了慕容漪关切的面孔。
“慕容漪，你想杀死我！”司璃咬牙切齿地说。
慕容漪却面露喜色，“既然还有力气骂我，那就没事了！真是吓死我了！”
“可惜了，你怎么没死？”司璃有气无力地调侃了一句，看了看窗外渐渐染上的暮色，小声问：“我睡了一天？”
“老天爷，你睡了整整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也活不下去了，莫清商他……”说到这里，慕容漪好像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似的，连忙闭上了嘴巴。
“睡了三天！”司璃极为吃惊，这药也太霸道了吧。她刚想感叹一声，听到慕容漪提到了“莫清商”三个字，脑海里不自觉地一转，忽然一声大叫，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司璃，你怎么了，怎么又痛了？”慕容漪没想到司璃醒来后还有这么大的药物反应，手忙脚乱地想要拿出银针来给她针灸止痛。那个叫红豆的小丫头也忙忙地冲了过来，眼巴巴地瞅着司璃一脸担忧。司璃却忽然挥了挥手，制止了慕容漪。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在她听到莫清商名字的那一瞬间，这三个字好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司璃的记忆大门，无数过去的岁月蜂拥而至，要挤进司璃的脑子里去。许多人许多事像走马灯一般在司璃的眼前乱转。
司璃知道，这大概就是自己恢复记忆的表征了。她轻轻对慕容漪说：“不用再扎针了，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想起了太多的事情，脑子装不下了。”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过去的事情了？”慕容漪担忧的脸色变得欣喜。
“嗯。”司璃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出现慕容漪预期的喜色。慕容漪正有些疑惑地想再问，司璃先开口说：“我现在的脑子里，真的是乱死了。你先不要问了，让我自己好好梳理梳理。”
这就是驱客令了。慕容漪点了点头，看了看司璃憔悴的样子，体贴的说：“要不然，我再帮你熬一剂安神药。你多睡一会儿，再说别的。”
司璃摇了摇头，那些浮现在她脑海里的雪泥鸿影，让她感到不安和焦虑，让她宁可头痛欲裂，也要尽快理出个头绪。
慕容漪见司璃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也不好多说，向红豆招了招手，两个人就一起退出了司璃的房间。
司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挣扎着坐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夜问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跟随着那些关于莫清商、关于自己初来这个世界那段时间的记忆，一起悄然浮出在司璃脑海中的。但是，与那些记忆真真切切地呈现出来不同。关于夜问的记忆，好像是一缕轻烟，又像是满天的飞絮，似有还无，若即若离，让她抓不住也捉摸不定。
司璃努力地回忆着刚才在眼前浮现出的那些画面，发现那些画面正在迅速地褪色淡去，仿佛再过一时半刻，它们就会变得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司璃的笔尖在纸上沙沙沙地响着，一个个笨拙的字迹，甚至是一副副古怪的图画，都呈现在了案头的白纸上。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吧，司璃终于长长在叹了一口气，拿着那一摞涂涂写写的白纸，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倒回到病床上。
端详着手里那一摞纸，司璃惊恐地发现，刚刚关于这纸上呈现出的事件的记忆，已经完全在脑海里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司璃喃喃自语。
“怎么了？会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慕容漪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到了司璃的自语，接过话头问。
司璃的脸上现出戒备的神色，奇怪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漪的脸有些发红，他支支吾吾、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问：“我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恢复了几成？你……你有没有想起莫清商？”
“没有！”司璃没好气地说，真想不到慕容漪这个时候还不忘记为莫清商做说客。她冷冷地道：“你跟莫清商还真是交情莫逆，可在我这里你少提他吧，这是为了你好！”
慕容漪尴尬地摇摇头说：“我也不完全是为了莫清商，你试的不是我制的药吗？如果你能够忆起往事，就说明我成功了。”
“好吧，你成功了，你还是先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吧。”司璃快要被慕容漪鼓噪的抓了狂。
“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记得，这几天不要过分操劳。多休整，万事有我。”慕容漪殷殷地叮嘱着，换来的就是司璃随手丢出的一个枕头。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司璃又从枕下掏出了那一叠纸，望着那上面一个个或真实或陌生的名字，喃喃自语道：“夜问，难道，你真的就是我的那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