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数月前的王城一战后，杨杨不但没了兵马，体内经脉也被完颜博所伤，武道境界大不如前，只能躲在醉香楼里苟延残喘。
如此境遇，放在一个骄纵的王族中人身上，可以说是糟糕极了。
作为北疆王的子女，杨杨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王的基业为人篡夺。哪怕沦落风尘，哪怕成日里搔首弄姿，她也始终没有放弃过。
她忍耐着，蛰伏着，等待着转机的到来。
郭羽的出现，无疑让杨杨看到了希望。她自是听说过这位九州兵鬼的名头，北宋既然会派出如此人物过来，显然是对他们姐弟二人极为重视。若是能借着北宋的力量，定能挽回局面，光复她父王的基业。如此，也不枉她这些日子里所遭受的屈辱。
然而，眼下这个郭羽竟是告诉她，过来北疆的只有他一个人。
所有的希望在顷刻间化作乌有，自以为被戏弄的杨杨哪里能忍，当下便要拂袖而去。
“我们家郭羽怎么说也是那名将比有名的人物。”
杨杨才刚站起，郭羽身旁的黄清已是轻笑道：“跟他相比，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手里捏着几万精兵不说，又有着王室正统的名号。天时地利人和，明明都在你这边，可结果呢？”
她看向那已是变了脸色的女子，“一输再输，失人又失地。不止王城被夺，就连堂堂王女殿下也沦落到躲进青楼里当个妓子，真是笑话。”
“放肆！”
杨杨显然是被黄清的一番话刺激到，重重一拍桌子，她怒视着眼前这俊俏的不像话的“男子”，“谁给你的胆子与我这般说话的？！”
面对怒气满满的杨杨，黄清丝毫不惧，脸上仍是带着淡淡地嘲讽之意，“殿下好大的派头，还以为自己是那万人之上的王女吗？莫要忘了，眼下的北疆之主乃是程枭涯，而你，只不过是个除去脸蛋一无是处的妓子罢了。”
“她是妓子怎么了？那我也喜欢得紧！容不得你来侮辱！”
姚晓浩哪里见得下杨杨被旁人讥讽，当下也是站起身来，指着黄清喝道：“速与杨杨道歉，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说得有错？”
黄清勾起唇角，笑得轻蔑，“没了毛的凤凰，便是连鸡也不如，摆着张脸给谁看？”
姚晓浩气得手指都颤抖起来，“你…”
“还有你，不过是看上人家有副好皮囊，还真把自己当个痴情种。就连个破掉的胸衣都当个宝似的收起来。一个大男人到这个地步，不嫌掉价？”
黄清轻笑一声，“人家终究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要不然，这几个月被你捧在手心里养的她，如何会不告诉你自己的身份？”
她已是猜到，这个杨杨未与姚晓浩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如若不然，他又如何会阻止郭羽同其相见？
假若姚晓浩清楚地知道杨杨是蛮族王女，他便是再不愿，那也是绝对不敢为了私情碍着她的复国大业。
而只要她没说过，哪怕姚晓浩猜到，也能故作不知，心安理得的养着他手心中的金丝雀，就如同眼下这般。
说到底，姚晓浩与杨杨，终究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而已。
黄清的几句话说得是姚晓浩心神俱震，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我…”
“好了。”
见黄清将姚晓浩与杨杨两个人损了一通，知晓她是在为自己解气的郭羽心下微暖。
不过解气归解气，有些事情还是要继续。好不容易见到了程琪雪，就因为几句话便与之一拍两散未免过于儿戏。
郭羽轻轻拍了拍黄清的肩膀，随即也从座位上站起，他看着仍是怒气冲冲的杨杨，笑道：“王女殿下的想法，本将军倒也可理解，不过本将军还是希望，殿下在生气之前先想一想本将军是何人？如此，想必殿下也就明白本将军是不是在说大话了。”
“你是何人？”
杨杨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性子狂妄，异想天开，且身患不举之症的男人而已！”
“噗！”
坐在边上默默看戏的李昕芮听到这里，直接将口中的酒水给喷了出去。
没想到这丑八怪不仅丑，就连…也不行。
如此说来，自己那苦恋北宋小公主而不得的王兄岂不是还有机会？
“卧槽！”
面色灰败的姚晓浩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转移了开，他眼神诡异地在郭羽与黄清之间来回流转。
他原以为，这两人之间终究是郭羽掌握着某些主动权，毕竟小老弟儿怎么说看上去也更阳刚些。
然而听了杨杨的话，他才明白…
合着自己家的小老弟儿才是下面那个啊！
与两人相比，黄清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这段日子里她总与郭羽睡在一张床上，虽是没做什么事，可有些事情她也是清楚的。
不过虽说是清楚，黄清还是悄悄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袖，低笑道：“郭大将军是身体有恙吗？如果是的话可得告诉清儿，莫要轻言放弃，你的病一定会有救的。”
“去去去，怎么连你也跟着闹。”
郭羽没好气地朝黄清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说我性子狂妄，也不尽然，本将军只是向来自信而已。异想天开，说得也对，本将军总会想些旁人不敢想的事情，不过在想完之后，本将军却是未必做不到。至于不举…”
郭羽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虽是不知殿下从哪听来的传言，但本将军长枪依在，且枪法了得，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此时的杨杨已是冷静了下来，不过她依旧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郭羽，“大话谁不会说？你说你能做到，凭什么？”
“凭我能以不足五万甲击败手握十数万军马的杨志勇；凭我能以区区几万人攻破天下第一城；凭我能为一城而灭一国！”
郭羽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就凭我叫郭羽，已是足够。”
“……”
杨杨默然。
兴许是被郭羽的话所打动，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终是坐回了位子。
“你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杨杨苦笑道：“诚然，你郭羽却是很厉害，用兵堪称鬼神莫测，但你能取得如此成就也并不是只靠着自己。”
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不是赵轻玄，拿不出几万兵马给你。你便是再善于用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郭羽怔了怔，旋即说道：“那也无妨，你们姐弟终究是北疆正统，届时振臂一呼，疆内总会有人投奔，到时…”
“没有了。”
杨杨摇了摇头，话语中尽是苦涩，“王城沦陷后，诸葛筠便领着大军四处扫荡，北疆境内忠于我们的狼将与部落酋长无一幸免，尽遭诛杀。至于剩下些个小势力，为了自己族人的安全也都选择向程枭涯俯首称臣。”
郭羽缓缓坐回座位，人也沉默了下去。
情况倒是比他所想要严峻的多，他原以为程枭涯虽是一时势大，但只要程氏姐弟举起正统的大旗，或多或少总也能聚拢起一彪人马来。
只消手上有兵，哪怕仅能凑出个万把人，他便有信心挽回些局势。
可…听杨杨话里的意思，别说一万人，他们连一千人都拿不出。
这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谁说没有人？”
见郭羽与杨杨一齐沉默，黄清蓦地出声道：“那不是还有两万兵马吗？”
杨杨猛地抬起头看向黄清，郭羽眼中也露出思索之色。
黄清笑了笑，“北疆之内，尚且还有一人，他麾下尚有两万余精锐蛮军。哪怕程枭涯眼下得势，手握数万重兵，依旧不敢拿他如何。莫说出兵征讨，便是挑衅都不曾。”
郭羽沉吟半晌，开口道：“你说的那人，难道是…”
“不错。”
黄清对着郭羽点点头，“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郭羽沉声道：“可是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在这场内战中选择置身事外，哪怕这边都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他也始终是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他的确是选择了置身事外，不过却是被迫置身事外。”
黄清微笑道：“据清儿所知，那人染了重病，平日里莫说走动，连话都说不得。即便想要勤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无奈之下，他只能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