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夙嘴上这么说, 但苏汐语知道也很了解，寒夙这人尤为心软，根本就下不得多大的狠心, 特别是在曲念身上更是如此。
每次都说要狠狠罚，但每次都是罚了一小会就不了了之了, 而且惩罚的手段翻来覆去也就这一个, 除了罚站就是罚站。
苏汐语不禁吐槽, 自己若是曲念，比她还皮，毕竟有这么个好脾气的师尊, 不闹白不闹。
这次闯的祸确实过头了些，曲念被罚站了整整一夜，中途苏汐语有去给曲念送些吃食和水，寒夙自是知道的, 但没有阻止, 也算是默许了。
“来, 拿着。”苏汐语将烧饼递给曲念。
曲念伸手去接，临要抓到时, 苏汐语又收了回来。
曲念骂骂咧咧。
苏汐语故意逗她：“你叫声好师姐来听听。”
曲念：“好师姐。”
苏汐语啧啧了两声：“能不能有点骨气, 硬气点宁死不屈不行吗。”
曲念上前一步，将烧饼抢了过去，理直气壮：“喊你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硬骨头又不值钱。”
曲念大口咬烧饼，吃得腮帮子鼓鼓, 她饿一天了，又渴又饿。
“我说你平时挺机灵的，今儿个怎么就突然犯蠢了。”苏汐语倒了杯水给她。
曲念抢过杯子, 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仰头将整整一杯水一口喝下。
曲念继续啃烧饼，苏汐语斜靠在梧桐树上，笑眯眯道：“是不是突然觉得你的师姐特别特别的好，你整我我也不告状，事后还给你送吃的送喝的，像我这样的好师姐，你上哪找去。”
曲念被烧饼哽住了，想要再喝口水，发现壶里的水已经喝光了：“好什么好，水都只带了这么一点，你当喂猫呢。”
苏汐语眼角抽搐：“你个小狼崽子，特意给你送吃的喝的还落不着一点好。”
曲念艰难的将干巴巴的烧饼咽下去，“行了，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苏汐语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裳上沾的草灰：“得得得，不在这招你嫌了，好好站着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曲念似是想起了什么，喊住即将走远的人：“那书是什么书？你知道吗？”
苏汐语停下脚步，回头，探究的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是压根没打开看，还是看了没看懂？”
曲念眼睛转悠了一圈，下巴一抬，不服输道：“我当然看懂了，有什么看不懂的，我不止看懂了，我还能举一反三。”
苏汐语挑眉：“举一反三？别怪师姐没事先提醒你，你这话可千万别当师尊面说，不然有你好受的。”
曲念撇嘴，切了一声：“你不就比我多会一些文绉绉的破玩意吗，有什么了不起。”
罚站结束后，曲念也不顾的腿疼或者不疼，第一时间跑回房间。
关门时，她探头朝外看，四下观望了一圈，确定外面没人后才折回去。
曲念爬到桌子底下，很快便找到了那写了整整三张宣纸的心法，用手指弹了弹纸张，得意的笑了。
还好还好，中间虽然出现了一些波折，但好在没被发现，还得多谢那本蓝皮书，帮忙挡了挡灾。
但现在不是研究心法的好时候，寒夙随时有可能会出现，得等到半夜，待到所有人都睡下，至这个时间点才相对安全一点。
曲念将心法塞回原位，顺带还拿空白的纸往上面盖了盖，直到盖严实了才从桌底下钻出来。
钻出来后不忘围着桌子转一圈，仔细打量，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才放下心来。
夜半，曲念忍着睡意，一直保持清醒。
曲念侧头看向半开的窗外，半圆的月亮高挂，星星点缀其中。
时间差不多了。
曲念正要起来，不料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曲念忙闭上眼睛。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阵清风吹来，风中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是寒夙的味道。
寒夙缓步走近，望着睡在地上的人，低低自语：“这孩子，怎么又睡地上了。”
寒夙小心翼翼的将曲念抱起，抱回床上。
寒夙轻轻掀开曲念裤脚，与此同时，脚腕处传来冰凉的触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膏味。
寒夙在给曲念上药。
罚站一晚，曲念腿酸疼不已，擦上这药后，痒痒的凉凉的，舒服了不少。
寒夙上药的动作过轻，轻到有点像是挠痒痒，曲念本是打算装睡到底的，但实在忍不住了，下意识缩了缩腿。
“醒了？”漆黑的房间，传来她温软的声音。
曲念从床上半坐起：“师尊。”
寒夙点亮房间油灯，坐于床边：“药膏还没抹完，腿伸过来。”
曲念乖巧的将脚伸过去。
寒夙一边低头帮她擦药，一边开口问：“屋内有床，为何总睡在地上。”
曲念如实回道：“床太软，我睡不惯，地上睡着更舒服。”
寒夙：“地上寒气重，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再睡地上了。”
曲念不以为然：“我身体好，不怕。”
寒夙擦药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她一眼：“年轻时自是身体好，什么都不怕，日后老了毛病可就显露出来了。”
曲念皱眉：“我不会老，师尊会教我修行，我会和师尊一样，永远都不会老，师尊会教我的，对吗？”
寒夙合上药膏瓶盖，没有答话。
“师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教我。”曲念神情幽怨。
寒夙将药膏放在床边：“明日再涂抹一次。”
寒夙起身，吹灭油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寒夙抬步离开。
曲念看着她，愤愤不平：“为什么师姐可以，而我不可以！师尊总说世间万物皆平等，你不看重这些，可师尊却不愿教我修行，师尊是不是怕我学有所成，你不愿教的原因是因为我并非人族，因为我血液里留着一半妖族的血。”
寒夙回头，看着她，神情淡淡。
曲念说着说着红了眼睛：“师尊既是嫌弃我的身份，那为何要收下，让我自生自灭便好了，还擦什么药膏，这腿废了才最好。”
“曲念，”寒夙连名带姓的喊她：“我不止和你说过一次，你性子太急躁，你听进去过吗。”
曲念欲要再说，寒夙却不给机会了：“好
了，不早了，歇下吧。”
房门被关上，屋外脚步声渐远。
曲念望着紧闭的房门，怔怔出神，明知她就是故意不教，明知她就是不愿将心法流于妖族之手，为何还要愚蠢的去明知故问。
曲念拿起床边的药膏，可能就是因为这瓶药膏吧，她半夜前来，替自己擦药，让曲念有了一瞬的错觉。
错觉于自己可能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宠物，也许自己也可以跟着她修行，也可以获得和苏汐语一样同等的待遇。
紧握在手上的药膏瓶“咯吱”作响，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但错觉到底就只是错觉，永远成不了真。
曲念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握的药瓶，放回原位，起身，朝木桌走去。
曲念将心法拿出，走至窗边，不敢点油灯，借着月光，神情认真的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通篇看完后，曲念将心法放于一旁，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呼吸放缓，深吸气轻轻吐气，回忆心法内容。
心法第一章，感知，感知灵力的存在。
没有修炼天赋之人是感知不到的，曲念无人教授方法，更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灵根，只能硬着头皮，自行摸索，也不知道方法对不对。
但无论对错，都得试上一试。
时间快速流逝，曲念额头浸出一层汗珠，周生冒起青烟。
曲念本以为会很难，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很快便感知到了那团虚无的力量，很轻很缓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缓速游走。
曲念聚精会神，试图追逐那股被称之为灵力的力量。
即将要抓到那股灵力了，马上，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抓到！
曲念在虚无里，伸手去触，接触到了，但……
曲念睁眼，气血翻涌，喉头腥甜，一口鲜血涌出，地上染出一朵鲜红的花。
曲念捂着心口，太阳穴疯狂跳动，青筋涌现，整张脸憋得通红。
她卷缩倒在地上，很疼，疼到整个人像是要裂开一样，但她不敢出声，再怎么疼也绝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一旦被寒夙发现，就再也没有修炼的机会了。
曲念浑身发抖，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曲念睁开疲惫的双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忍着心口剧痛，踩着踉踉跄跄的步伐，将心法藏回桌底。
没人指导，一步之错就会要了小命。
曲念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脑中不停回忆心法内容，第一章感知很轻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感知到了，本以为第二章触碰也会很容易，结果便是险些丧命。
到底错在哪里，明明都感知到灵力的存在了，明明灵力就在眼前了，明明都要触碰到了，为什么会这样？到底错漏在何处？
屋外传来苏汐语的声音：“小师妹，还睡懒觉呢，赶紧出来用早膳。”
曲念捂着心口，面色惨白。
不能出去，一出去她们定会察觉出端倪。
苏汐语欲要推门进去，寒夙却喊住了她。
寒夙看了眼紧闭的门，摇了摇头：“应是又赌气了，由她吧，过会便自己想通了。”
苏汐语耸耸肩，好吧，虽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曲念赌气这种事情三天两头便会发生，没什么稀奇的。
曲念倒在床上，确定外面的人不会进来后，长长松了口气，她放缓了呼吸，怕过重的呼吸会惊动外面的人。
养在窗台的鸟，平时很安静，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叽叽”叫唤起来，边叫边扇动翅膀。
曲念眯眼看它：“闭嘴，不然我捏死你。”
鸟儿停止了扇动翅膀，但显然很焦躁，在窗台边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