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两人走进酒肆，由着两人喝酒，一言不发，心思已经飞远了。
“你今日倒好，还有时间陪我这个孤家寡人，怎么不和你娘子早点回家？”
楚晟睿看了一眼萧晴，见她什么都不说，像是在走神。就接过话头。
“这不是给家里买了点东西，本来想出来逛一逛，要回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你了，也就跟你说说话，再过一段时间店里忙起来了，也要准备家里过年的事情，我可就没时间和你出来喝酒了。”
叶襄垣点了点头，“是了，都要忙着家里过年的事情。”
楚晟睿一听这话就是不对劲，“怎么，你是有别的心思？”
叶襄垣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心思？一个人怎么过不是过？”
楚晟睿回想了一下，叶襄垣不是本地人，他也从来没听过叶襄垣提到家里的事情，也不知道叶襄垣这个年要如何过。
“你还在宁乡？”
一听楚晟睿这话就是要打听叶襄垣的家事，叶襄垣虽然喝的有些多，但头脑还算清醒，知道对方的意思。
“我家里早就没人了，除了我，一个都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年年都是在衙门呆着，从来没回去过，也不知道衙门会是什么光景，有谁陪我。”
叶家被灭门的事情楚晟睿还真是从来没听叶襄垣提起过，也许是伤痛太深，叶襄垣下意识地将这件事藏在心里，无论楚晟睿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什么。
萧晴听到叶襄垣这样说，也收回了正在神游的思绪，她不想戳人伤口，但是理智的分析和直觉都告诉她叶家灭门的事情和沈家有关，一定要问个明白。
“叶大人家里原来几口人？”
楚晟睿直接问何人所为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萧晴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先聊聊其他事情，绕着这一个点问来问去，最后扯入正题，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十七口，三世同堂，两房嫡出，一房庶出，这么一大家子人，从来没有红过脸。若是算上下人们，能有六十来号人。”
萧晴和楚晟睿对视一眼，叶襄垣这个家怎么说也该比沈家好些，沈家一共两辈人，还不是世家大族，不过是靠沈老爷做些不正经的营生起家的，这个身世在朝廷中简直就是耻辱。
叶家就是很正经，很标准的官员之家，无论叶家人从政还是从商，能让叶襄垣师出名门，而且家中人丁兴旺，只有一房是庶出，应该是个很规矩的家庭。
“大人家底深厚啊，经商还是从政？”
叶襄垣其实已经有些醉糊涂了，这个时候问他什么答什么，只要不问到家里是怎么出的事，他都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萧晴也有时间，愿意和他绕着弯子。
“大哥在朝做官，算是个从政的，其他都是读书人，也不喜欢从政，有人私下里倒腾些花鸟古玩，能赚些银子，不过谁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这可就奇怪了，那么一大家子人，若是只有一两家倒腾生意，其余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虽然这事不太重要，萧晴却很想知道他们的谋生之计。
“那你们家靠什么营生？”
叶襄垣想了想，“父亲和叔父是书院里的先生，伯父喜爱古玩，手下有些产业。”
总的来说的确是个书香世家，毕竟文人那一套东西不算是商贾范围，那些倒腾字画古玩的商人是有科考的资格的，倒不像其他商人，除了经商没有别的出路。
这个时代对商人虽然有些压迫，但总比从前要好许多，原来是商贾出身的人都不允许考科举，就算是家中有可查的商贾来历都不可以，商贾之后只能随着家里人东西奔波，没有走上仕途的一天。
经过了这么多年，除了经商者本人，剩下的男性亲眷都可以考科举，只要不是本人经营生意就好，这才有沈崇山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机会，要不然这天下为官者可都是叶襄垣之流。
“叶大人真算是出身显赫，而且师出名门，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想必仕途之路该是一帆风顺。”
谁不知道叶襄垣现在是什么德行，这样恭维他不过就是找个让他说话的机会罢了。楚晟睿到了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对叶襄垣的了解不过是皮毛而已，这个人身上藏着太多的故事。
“当然是一帆风顺，十六岁中举，殿试钦定的探花，状元不过就是个兵部的小官，而我入仕便官至翰林学士。”
这样说来叶襄垣的仕途还真是一帆风顺，萧晴想不到什么样的变故会让叶襄垣辗转各地成为一名父母官，再不得晋升，应该是跟叶家有关。
“那您是怎么到宁乡来做县令的呢？”
这话一问出来，叶襄垣就不再说话，只低头喝酒了，看样子这和叶家灭门还真有点联系，就连叶襄垣提到这件事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萧晴还想再用点别的方法套出叶襄垣的话，但是看见他难受的样子，萧晴不自觉地有点羞愧，怎么能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呢？
“别喝了，早点回去吧。”
楚晟睿是知道叶襄垣家住何处的，起身想要把叶襄垣扶回去，没想到叶襄垣的动作更快，听到楚晟睿的话后猛地起来，差点将桌子都掀翻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一个地方。”
楚晟睿和萧晴本就不放心叶襄垣，自然是要看着他平安回家的，既然叶襄垣也要带着他们走，两人便一点犹豫都没有，跟着叶襄垣离开了酒肆。
叶襄垣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走着，楚晟睿好几次伸手要扶，却被叶襄垣推开，转头一看，这人已是泪流满面。楚晟睿知道叶襄垣是个多傲气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不好再和他并肩而行。
萧晴和楚晟睿两人并排走在叶襄垣的后面，按说他们两个这样的情况应该有些尴尬，但是叶襄垣的酒气好像过给了他们一样，驱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叶大人怎么了，他这个样子不会摔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