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文学 > 科幻小说 > 太平鬼话御览 >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谷长宁只觉得手疼。

这人一见到她就拿起她的手看, 看还不算完摸着她的手骨使老大劲,不把她掐疼不罢休。

“大人,你干嘛呀?”她本来想说忍忍算了, 结果一下没忍住还是带着不满开口了。

他确认完后便松开了手:“看你的手好全了没。”

谷长宁嘀嘀咕咕:“就是好全了也要被你又掐伤了, 这么大劲儿……”

虞凤策上下打量她几眼, 忽然笑了:“谷长宁, 我怎么觉着你近来这么娇气呢?”从前她经常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但是也少见她会喊痛, 跟个铁血汉子似的,如今他不过是摸骨确认一下,手里能有多大劲,还能把她掐成这样?

他带着戏谑笑话她:“以前腿断了也没见你疼得这般厉害。”

谷长宁不服气了:“我不喊疼不代表就不疼呀!”她也是肉身凡胎,哪有受伤流血不觉得疼的,从前不喊不过是忍着罢了, 幼时她自己跑去林子里玩,摔进山涧后又自己拍拍屁股起来了, 路上遇到来找她的师父, 她想都没想就原地坐下开始哇哇哭,不过是等人来哄。

不过是……觉得会有人来哄。

她脑子转过弯来,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小郡王,心虚地撇开了眼睛。

她说完后虞凤策却明显怔了一下,心里漫上来些不是滋味的酸软感。

他垂下眼睛盯了许久谷长宁白到透明的脸颊, 忍不住抬起手,把温热的掌心贴到她的脸侧,或许是秋风吹久了,她的脸颊又软又凉,让他的心止不住地往下陷落, 怕碰碎了似的,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谷长宁的脸有多小,与他的手掌相比,她的脸仿佛被他捧在手心里。

她有点慌张地抬起眼睛看他,清澈纯良的鹿眼里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气,朦胧而乖巧。

虞凤策克制不住地弯起嘴角,低笑一声:“怎么,这样碰一下也觉得疼?”说完不等她反应,微微低头与她对视,哄人般,“那我以后轻点儿。”

他说话的语调很有特点,无论是生气还是调笑都拖着他那懒洋洋的京都腔,谷长宁以前听只觉得是在皇城里养出来的贵气,如今再听他每个咬字都如同一壶足以让人酩酊大醉的烈酒,烧得她头昏脑热,晕头转向。

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声踩断枯枝的声响,谷长宁忽然清醒,想也不想就伸手将他推开三尺距离,说话都不利索了:“男、男女有别,大人您站远点儿,我热。”

虞凤策憋笑,从善如流地退开了:“你方才急匆匆地往外跑,是要上哪儿去?”

谷长宁哪里还敢说是为了找他劝他歇息的,冥思苦想找了个理由:“我想问福清去月心楼有没有打听到浮波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他把福清留给谷长宁使唤,倒还真不知道她遣人去做了什么,不过稍微一细想他就明白了缘由,“你是怀疑浮波跟祝飞融那两张脸的小情人有关?”

谷长宁点头。

他揉揉额角:“浮波之前的事情我都叫人打听过,她生母芸娘就是一位舞艺极为出众的舞姬,浮波幼时天赋不显,到了十二三岁才开窍,成为月心楼的预备头牌,三年前簪花会一舞扬名,至今风头无两,去年有传闻说她跟祝府的公子有私,但也只是传言,并无真凭实据。”

谷长宁摇摇头:“这些福清都跟我说过,我想让他打听的不是这些,而是浮波的身边人。”

这几日小郡王忙着查私盐之事,可能没空细想,但她却已经在解头发的无聊时间里反复思量许久了。

这世间的鬼物之所以形貌各异,是因为没有身体的束缚后,灵体会变成什么样完全取决于它们自身的执念,执念是什么样,它们的外貌就是什么样。

如同采菽姨娘那样跟在孩子身边的爱鬼,曹琬娘那样骑在戴兴朝脖子上的怨鬼,之前在酒楼里偶然遇见的舌头肥大的饿死鬼,还有如今只剩下两张脸的柜女。

什么样的人死后的执念会是两张脸?其中一张还偏偏就是浮波的样子。

以他们那天在月心楼所见,浮波的舞艺虽然水平足够但远不够惊艳,根本不像是能仅凭舞技就名动淮左的舞娘,且幼时分明毫无天赋,为何到了十二三岁便忽然开了窍?再回过头来想想方才那个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什么样的人死后的执念会是两张脸?——活着的时候要扮演两个人的人。

这样也顺理成章地能解释为何祝飞融说浮波死了,她却还好端端地在月心楼准备最后一场舞宴,因为死的根本不是浮波,而是那个扮演浮波的人,祝飞融真正的情人,也是柜女另一张脸的主人。

恐怕包括祝飞融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瞒在鼓里,真正知道真相的唯有两个人,真浮波和假浮波。

谷长宁深陷的解头发地狱,还得看能不能从浮波的身边人中找到柜女的真实身份,从她那头着手找找有没有解情人咒的法子,鉴真虽然已经去灵雾山等信,但什么时候能收到永明大师的回复还未可知,不能单把希望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虞凤策想了想,调查浮波这二十几年来的身世和经历也是他从陛下那接到的任务,便道:“福清一人去查慢了些,我多抽几个人手一块儿去帮他,若柜女的死真与浮波有关,那恐怕她是不会轻易开口了。”

碍于身份,他往常惯用的审讯手法还不能用在她身上,叫人投鼠忌器。

谷长宁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大人,您背上的伤如何了?”

他噙着好像要揶揄她的笑意,下一刻说出口的却是轻而又轻的:“好,我知道了。”

谷长宁:……?你知道什么了?

他仿佛能读懂她的眼神:“你不是要劝我休息?都听你的。”说完他率先抬脚往春山湖旁的院子里走。

湖边栽了许多银杏树,秋风一起,金灿灿的碎叶便随风而下,从地面铺到水里。

谷长宁抿起唇笑了下,踩着金黄的小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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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启颜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她记得那个白衣女子,甚至对她印象还很深刻,是在京都时就在靖榆院外见过一面的那个江湖术士,向彤说她是个女骗子,但她在后面悄悄观察的时候却觉得不太像,这个叫谷长宁的姑娘眼睛明澈,气质坦然,跟“骗子”这个词恐怕差了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可越这么想,她就越不安,她虽然与郡王爷不算熟悉,但亦是从小就看着他从一个冷峻的少年长成英俊的男人,给一个陌生女子如此多的优待,可以说是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姑娘,究竟是哪里好,让他连千里迢迢来扬州都不忘将人带在身边。

她神思恍惚地走着走着,与拐角处冲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阿、阿姐!”江启澜捂着晕乎乎的脑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秀气的荷包。

江启颜把荷包拿在手里反复地看,这针脚和图案分明是女子亲手做的贴身之物,自家弟弟还未娶妻纳妾,哪里来的这物件?何况这荷包好像还有些眼熟……

她慢慢拧起眉,把荷包放在他眼前问:“这是谁的东西?”

江启澜一看,这是那天他在街上追那赌鬼,然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荷包,因为银钱散碎,也因为那天那个帮他拦住赌徒的姑娘,他出于一些隐秘的小心思,就把荷包一块儿带回来了,谁知道刚好被姐姐看到。

他一时有些支支吾吾。

父亲三令五申不许去赌坊,阿姐又爱告状,若是说了此事还不知道要牵扯多少麻烦,干脆闭口不言,任她猜测。

而江启颜在他飘忽的眼神中忽然想起来为何觉得这个荷包眼熟,江管家带着浮波进府那天,她也在旁边,这荷包样式跟浮波挂在腰间的那个分明一模一样,因为配色秀雅,图案别致,她还多看了两眼。

这两厢一联系,江启颜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

江启澜还有些不明所以。

江启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斥责他:“浮波是父亲买回来的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你怎么能……若是让母亲知道了,被你气到发病都是少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弟弟初开情窦竟然就找上了个最不该招惹的女子。

那浮波看起来是与他们年纪相仿,但她毕竟是青楼女子,说不定未来还是父亲要从侧门抬进来的小妾,启澜私自拿了人家的荷包,焉知那浮波安的什么心!

江启颜转身要去浮波住的地方找她问明白,被后头慌慌张张的江启澜拉住了:“阿姐,你听我解释……这荷包是之前追个小贼从他身上搜到的,你怎么会跟什么浮波扯上关系啊……浮波是谁我都不知道……”他见天地在外头招猫逗狗,家里的事是一概不知。

江启颜哪里会信,只把他这话当作欲盖弥彰的托词:“小贼怎么会用这种女儿家的荷包?你还不说实话?”

江启澜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急得脑门冒汗:“真的啊!李慎能给我作证的!”

“李慎是你的狐朋狗友,自然帮着你说话。”

脑子里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江启澜一拍手:“我还有别的证人!就是住在春山湖的客人,她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策策:(打开调情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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