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文学 > 科幻小说 > 太平鬼话御览 >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轻轻“呼”一口气, 火折子燃了起来。

谷长宁把整只锦囊点着,放到了地上,这情人发烧出来的火焰与寻常的火不同, 是幽蓝色的, 也许跟它在棺材里跟尸骨待了一段日子有关。

在场几人就围在这慢慢烧熄的火苗旁边, 面色各异地看着它慢慢变为一堆灰烬。

与此同时, 秦子幺和祝飞融的纠缠及地的长发慢慢消融分开,变回了原来及背的长度, 在情人发完全烧掉后,秦子幺肉眼可见地又透明了一些。

谷长宁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看见秦子幺最后露出的那个浅淡笑意,她才面无表情地低声呢喃了一句:“浮波真该死。”

虞凤策就站在她旁边,其他人没有听见,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禁转头看她,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在渐渐汇聚。

见过秦子幺的最后一面, 秦简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祝飞融神思不属,祝博彦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分不出神来送客。

谷长宁给不知去向的鉴真留了个口信,便和小郡王等人一同回了县丞府。

虞凤策有心想跟谷长宁叮嘱一声别做傻事,可是又想起之前她生气时半路跳下马车的事情, 一时迟疑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回到春山湖后,谷长宁意简言骇地对他丢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又径自回了自己住的寝房,二话不说锁上了房门,心情极度不佳的样子。

薛回看看自家主子,努力察言观色:“爷, 您要找谷姑娘还是晚些时候吧,说不准过些时候她自己就好了。”

虞凤策看了他一眼,薛回厮人最会看眼色,也许这回听他的不会有错,那便先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他晚些再来看看。

谷长宁靠在门边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远后,一刻不落地就拿上东西转身从后窗翻了出去。

天色昏暗,县丞府后边的一个偏僻院落杂草丛生,此时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谷长宁抱着包袱从久未打理过的杂草中钻出来,左右看看,把手指放在嘴边学着鸟鸣轻巧地吹了声口哨。

片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墙头落下,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黑衣蒙面,出声也刻意压低,嘶哑着嗓子听不出特征:“你确定能把她引出来?”

谷长宁不理会他的质疑,反问他:“你确定能一击得手?”

那人冷哼一声:“这是我吃饭的功夫,用不着你担心。”

这是她守株待兔许久后搭上的线——那天在月心楼刺杀浮波的杀手。

之前她从新姚茶庄回来后就特意找福清问过,那天刺杀浮波的究竟是哪路人,因为虞凤策对她态度不一般,福清便半遮半掩地告诉她派人来的大约是宫中某位贵人,那人一定是已经得知浮波的真实身份,专程雇了杀手来斩草除根。

雇来的杀手不好佐证幕后指使人的身份,就算抓来拷问他们多半也不知道雇主是谁,因而玄隐卫只能以保护为主,就怕伺机而动的不止那一个刺客。

如果是一心要刺杀浮波的杀手,那说不定一直都在县丞府附近暗中观察,谷长宁把县丞府周围角角落落蛰伏的鬼魂都拎出来问了一遍,才成功得知确实有人一直在盯着春山湖这边。

既然目的相同,那不妨便做个交易,成与不成,都吃不了亏。

小郡王怕她得罪浮波,那她便借一下别人的手,祝飞融和秦简都是平民百姓,告诉他们除了徒增恨意没有别的作用,既然她能做,就当是帮他们出口恶气了。

动身前,谷长宁多说了句:“在我将人引出来之前,你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招惹了玄隐卫,谁都跑不了。”

蒙面刺客看她一眼,无声地重新隐蔽身形。

谷长宁知道他不敢在玄隐卫守得滴水不漏的地方动手,多叮嘱这一句,不过是为了再给浮波一个机会。

就像小郡王说的,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秦子幺是浮波让人推下水的,如果凶手不是她,谷长宁也不能帮着别人下手杀她,她最后该怎么办,端看浮波的反应了。

她摸到浮波住的院子附近,找了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俐落地攀上去,在枝叶的遮挡下爬到了能居高临下看到下方的枝干上坐下,凝神静气,手中念力离体,不到片刻便化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这女子长着如秦子幺一模一样的脸,但身子却是模糊的一团人形,是谷长宁念力不足够所致。

她伸手将旁边的包袱抖开,拿出一件轻飘飘的白衣,披到了这团念力化成的秦子幺身上,释放念力的右手在空气中抓揉几下,秦子幺浑身上下便开始滴水,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河边打捞出来,长发垂落,狼狈地粘在苍白略有些浮肿的脸上。

谷长宁满意地弯起嘴角,轻轻把手一扬,面前这个假秦子幺就如同一抹幻影飘进了浮波的院子,无人察觉。

她安静地坐在榕树枝上,等待着浮波给出答案。

浮波最近无所事事,但心里并不安稳。之前那位大人以保护的名义将她接走,县丞来要人时又轻易就将她送了出去。

江县丞也很奇怪,明明之前对她一副色心大起的样子,把她接回来后又连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她在院子里呆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出来探听情况,才发现之前把她从月心楼带走的大人也被江县丞请到了府中,看样子来头甚大,连扬州的父母官都不敢轻易得罪。

这些侍卫据说是奉命保护她,也不拘她四处走动,唯一的限制是不能踏出县丞府一步。

可她却越待越迷惑,直到某天听到县丞府的下人在议论自己,新来的丫鬟问起她住的那个院子是哪个主子,便有知道内情的人多说了几句。

说话的丫鬟显然有些瞧不上她:“那位啊,估计被囚在那院子里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那攀不上的贵人变相软禁了呢。”

她惶惑不安地猜测着是不是之前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又自己否定,幺妹儿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卖身奴,连她亲爹都没察觉不对,又怎么会有贵人来替她做主。

养在屋里的几盆兰花早已被她扯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浮波郁郁地坐在床边,夜不能寐。

她费尽心思攀上江县丞,可不是为了过这种日子的。

紧闭的窗棂传来细微的响动,浮波经历过一次刺杀,对这种动静格外敏感,立马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插花的瓷瓶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往窗子边上看。

看到窗柩依然跟原来一样紧闭,她略微松了口气,可是不知哪来一阵微风,她忽然感到后脖颈处传来一丝阴森的凉意。

她下意识转头,一张被水泡得浮肿发胀的脸就近在咫尺,紧紧地贴在她身后,看见她回头,那张脸的嘴角往下撇,细细嘤嘤地哭了起来:“浮波娘子……你为何要害我……”

“啊——!!!”浮波的尖叫声随着手中瓷瓶坠落发出的碎裂声一同响起,她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连腿和手被碎瓷片蹭出了血都没有注意到,急促地喘着粗气,“别过来!别过来!!”

院子外头守着的玄隐卫反应很快,闻声而来,但还克制着没有径直冲进来,先在外头敲了敲门:“浮波姑娘?您没事吧?”

可屋里的浮波哪里还注意得到他们的声音,她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又惧又怕,浑身抖如筛糠:“幺妹儿,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罢……我不是故意的……”

门外的玄隐卫夺门而入,左右四顾,却发现除了瘫坐在地上的浮波和摔碎的瓷瓶,门窗都紧紧闭着,并没有异常。

外头大榕树上坐着的谷长宁动了动手指,床帐后头的秦子幺便散了一半的念力,身形渐隐。

念力不足时,活人眼中便不可能看得到她的存在,假秦子幺飘到地上的浮波旁边,紧紧把嘴贴在她耳朵旁说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悄悄话:“害人哪有什么故意无意呀?浮波娘子……害了人便要偿命来呢……”

“啊!”浮波在几个玄隐卫面前当场惨叫一声,把头紧紧伏在膝盖上,不敢睁眼,“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你都已经死了!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她的样子像入了魔怔,玄隐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你们在这看着,我去禀报大人。”

浮波无缘无故一个人在屋子里发疯,确实叫他们这些奉命保护的人难办,还需请示一番。

其他两人也不敢上前,便只是守在门边,留意着她会不会自残。

谷长宁透过那只假鬼的眼睛冷冷盯了浮波片刻,轻呵一声,随即操控着秦子幺再次俯身,附上浮波的耳朵:“若你问心有愧,便来给我烧些纸钱,黄泉路不好走,我连路费都没有呢。”

埋着头的浮波抖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连喘气也不敢大声。

她哆嗦着手,不敢回头,开口时尖叫过度的嗓子差点失声:“我、我给你烧……不要再来找我了……求求你……”

谷长宁坐在树上,轻声道:“月上中天,鬼差会在菡萏院过路,你一个人来,不要叫旁人知晓。”

浮波身后的浮肿发胀的脸也同时在她耳边出声,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否则,厉鬼索命,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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