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高个从自己眼前消失, 程秋颓然地转回身，叹了一口气。
程美冰扫他一眼：“你刚刚激动什么？那一群社会人，你认识？”
“不全是。”程秋回答道, “有个是我们学校的, 我认识。”
“我看人家也不想理你。”程美冰声音肯定。
仿佛程秋是热脸贴冷屁股。
在她眼中的确如此，刚刚程秋激动成那样, 可篮球场里的人没一个像程秋半分激动。
程秋又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去吃饭嘛, 老妈你还来接我。”
“你大伯一家都去，我们家当然也要人马齐全。”
程秋心想：又是车又是马, 说得和打仗一样。
不过程家这场家族战争, 到底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程美冰和他妈的哥——程美世，也就是程秋现在嘴上叫的大伯，两人明争暗斗多年, 为的是家财, 也为心头那口气。
当初程美冰也想进自家公司，想要分自家的一半儿, 但被拒绝了，说她是嫁出去的水。转头程美冰拉着家里五个哥哥的程父结婚了, 说程父入赘, 让家里记得将来给她分一半。
老人家说偏心吧, 就是那种很正常的习惯影响, 好像东西留给儿子才正常。女儿闹了这一出后，就同意了一儿一女各靠本事。
一眨眼快二十年过去，两个老人家依然身体健康，儿女也各自混出头，不比当初的父母差, 但是斗气的习惯顽强地遗留了下来。
咸鱼程秋感觉自己苦其久矣！
和程美冰一样，他大伯程美世也有一个儿子，名程段，比程秋大上半岁。
从小到大，程秋就一路被迫和程段比过来，从婴儿时期比体重身高开始，到后面比认字唱儿歌，再到现在比划成绩和各种才艺……
目前程秋除了讨喜的性格，在外部条件上暂落下风。
因为人家程段上的是国际精英高中部，回头上完高中就要出国上大学，那什么格更高。
而程秋走的普通路线，总被尖牙利齿的大伯母笑成“小书呆”。
程秋看前面的他妈一眼，道：“老妈，我们学校不好请假，等下吃完饭我还得回来上晚自习。”
“到时候让你爸送你。”程美冰目光不动，却能提醒程秋，“你继续刷题吧。对了，你们的期中成绩出了吗？”
前一百的出了，程秋的没出。
和凌陆不同，程秋去年是人品大爆发，认识了陈邱，靠学霸押题冲进的高三一班。他的正常水平，大概在年纪一百到两百名左右。
而且程秋偏科严重。程秋想到自己三十八分的物理，垂下的脸上眼睛睁圆，心虚得声音都小了：“还没出呢。”
程美冰扫了他一眼，这回却没多说什么。
程秋悄悄送一口气，一边刷题，一边想到那个扣篮的身影，满脑子都在想——帅帅帅！
弄得做题的正确率直线下降，吓了程秋一跳。
很快，到了聚餐的爷爷奶奶家。
程秋嘴甜地喊过人，帮年迈的奶奶网购了两支口红，正餐正式开始。
老妈和大伯各坐一方，开始谈天比地。
扯到孩子，程美世看向儿子程段的目光很满意：“这孩子虽然不用考高考上大学，但这回期中考试考得不错，年级四十三！回头满十八，爸爸奖励你一台车吧！”
容貌俊美的程段笑得很矜持：“谢谢爸，我会继续努力的。”
程美冰根本没说话，看了一眼丈夫。
程父是个大学老师，笑着道：“我只知道国精试卷简单些，没想到出成绩也快啊？程秋他们成绩还没出来呢，就知道这孩子英语和语文考了两个一百四。”
“好好好！奶奶的两个乖孙儿，等下都有红包。”老太太两面夸。
老头子则道：“还可以进步，都不要骄傲。”
“爷爷奶奶说的对。”程秋清朗的声音和程段的合上。
程秋望过去，这回对方也没有用看小孩的那种轻视眼神看他，而是垂着眼，不知道在做什么。
程秋探头一看，程段正拿着手机，好像在等什么一样。
程段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一个之前天天给他发消息、分享生活的人，现在毫无动静。
聊天的屏幕，静得让程段忍不住想率先发点什么。
但想到自己干了什么，又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毕竟哔都装了，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程段想，凌陆看起来那么忠犬，想来会忍不住给他发消息的，哪怕是气得骂他呢。
可直到程秋提前离开，盛水一中晚自习的时间到了又结束，程段的手机都像这几日的寂静一般，毫无动静。
程秋上完晚自习，坐着他爸的车回家。
到了家里，程秋冲进房间，摸出纸条，拿出手机加自己问来的联系方式。
程秋一边输入凌陆的联系方式，一边嘀咕：“也不知道这帅哥怎么回事，感觉他们看我眼神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程秋忙于学习，还天天操心篮球队的事，还真不知凌陆是个大名人。朋友看他忙，也没跟他分享八卦。
所以程秋意外地看到了一行刺眼的字——对方已设置拒绝通过搜索添加好友。
程秋：？？？
程秋楞了一下，想到那张高冷的帅哥脸，只好转向自己的课表。
他在明天的体育课上画了一个红圈。这节体育课，他们会和高二的一起上，互相监督做体测项目测试。
“明天一定拿下你！”
程秋给自己鼓鼓气，又埋进题海里。
一个小时后，程秋从物理卷子里出来，双眼失去灵光，好像被蹂躏过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绝望气息。
程秋摸起手机，在小群里【球霸群】吐槽。
【群主程秋秋：啊啊啊！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物理这个科目？！我不相信有人会喜欢物理！】
【王天：笑死，你又在刷题啊？进一班受苦干嘛，来我们五班快活。】
【牛崽：笑死，你又在刷题啊？快来我们七班躺平。】
【群主程秋秋：呵呵，你们敢说自己没卷子？】
虽然才是高三第一学期，但战斗的号角早已拉响，盛水每个班在拼命肝题。
【妙妙屋：我知道谁喜欢物理，陈邱大佬肯定喜欢。】
【群主程秋秋：给大佬跪下。】
【王天：给大佬跪跪下＋1】………
＊＊＊
凌陆回到家，给自己炒了个一大碗饭，吃饱散步十来分钟，随后也投入进题海里。
不同的是，凌陆没看手机，只是刷完一张试卷，看两眼桌面上摆放的全家福。
他家位于学区，是一套四房两厅带阳台的大房。眼下整个家里，只有他的房间亮着灯光。
这样的夜晚，从他十四岁持续到十七岁多，将近四年。
凌陆从一开始的学渣，掉破初中老师眼球，直接考入盛水高中，又从盛水高中最普通的班级，进入一班。
无数个夜晚，他就是这样过来的。从一开始的坐不住、烦躁、痛苦，变成今天的习以为常。虽然时至今日他还是不太喜欢学习，做不到享受。
刷题到十一点半，凌陆洗澡睡觉。
睡前嘛，总是要摸一下手机。
这回点进常用的软件，没有嘲笑辱骂的话，也没有无数陌生人加好友，世界清净，凌陆满意地刷刷别人的做题总结视频，进入梦乡。
＊＊＊
第二天。
程秋渡过了无比漫长的几节课后，终于等来了体育课！
陈邱被程秋拉着，感觉好友像被放风的蓝白竖条纹劳动者，激动得不行。
陈邱道：“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程秋美滋滋：“我要去找凌陆，我们两个班今天一起上课。”
陈邱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程秋：“你只是找他加入篮球队的吧？”
程秋感觉这句话有点怪，但他以为陈邱今天用错词了，点头道：“是啊，希望他能答应我加入篮球队！阿弥陀佛，三清祖师，女娲娘娘保佑我！”
“你要不再求个孔子？”
“也行！学校里求孔圣人应该也可以。”于是程秋的祈求名单再加一人。
还想等他问问原因的陈邱：……答案是佛道儒。
程秋走到操场，跟体育老师笑着聊上几句，打听了一番凌陆的运动能力。
体育老师知道篮球队主力之一出国的事，把自己了解的情况都说了下。
说身体素质，那凌陆是一流的，各种协调能力，运动智商，那也极高，就是篮球没见凌陆玩过。
程秋越听越心动越兴奋。
那么完美，一定是天赐的队友吧？一定是！
几分钟后，凌陆踩着上课的铃声，走到高二一班队伍的男生队最后面。
旁边是高三一班的男生，程秋在他侧前方。
程秋小声问：“帅哥，我昨天加了你，你怎么不通过我的好友啊？”
帅哥凤眼一撩：“不加人。”
凌陆站在队伍最后，身后是假草坪，一大片的草青色，再往后是红色教学楼和碧蓝的天际。
阳光照射下来，却不显得灼热，只有少年人满身的清冷落地，眼角眉梢都写着心情不好，莫惹老子。
程秋却更注意到凌陆的长相。
凤眼，高鼻，深眉……
妈的，好一个酷哥！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身材，程秋看着对方的大长腿大长手，馋得喉结都动了。
身材真好，兄弟来打篮球吧！
凌陆被他热灼灼的目光盯着，眉头蹙起，冷着脸凝视这个目光放肆的高三生。
下一秒，两人在体育老师的声音中对视上。
程秋朝酷哥友善一笑，露出嘴边的小梨涡，还有尖尖的小虎牙，阳光下开朗可爱。
凌陆收回视线。因为老师已经宣布了组队监督测试，尽可能男生找男生，女生找女生。
程秋慢一拍动作，看到其他人找人了，立马冲到凌陆目前：“帅哥你好，我是高三一班的程秋，我们一组吧。你看我们两都个高，多合适啊！”
凌陆看了眼一米八二的程秋，目光转向程秋后面的一米八五左右的同学。
程秋跟着看过去，神色紧张：“他有女朋友的！就是你们班的。”
一米八五点点头，远离这两不太对头的男的，走向自己可爱的女朋友。
凌陆总不好拆散人家情侣，跟程秋成了一组。
第一项，仰卧起坐。
程秋想着凌陆是学弟，先躺下了。
程秋看着凌陆一笑，然后凌陆压住他的腿脚，程秋就开始做仰卧起坐。
程秋姿势标准，而且动作很快。
凌陆蹲在他腿脚前，就看到对方仰卧起坐做着做着，四块嫩白但成型的腹肌露了出来。
程秋腰用力，起来，在靠近凌陆的时候单眼眨了下：“学长的腹肌好看吧？”
他问完了，给足凌陆一点震惊的时间，然后开始委婉自荐：“我们篮球队，这身材分分钟的事！”
凌陆在隔壁写着“卧槽”的眼神里，只觉得这个高三榜一同学的直球能砸死人。
但是吧，也不讨厌。
凌陆看向对方笑出来的小梨涡，目光再往下：“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简单轻快，很快两个人都会知道弄错人，不会成为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