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他一问,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挤眉弄眼,打趣道:
“你在这庙里住着,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啊,还知道惦记云清阁?你啊,回去做白日梦吧,你这样的呀,一辈子都进不来那种地方哟……”
“唉,别说是他,你我二人也进不去啊。”
“是啊,在门上往里头望望,都被人出来赶呢……”
“听说我们知府大人的脸面也不管用,冯老板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不是么?知府大人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才去过一次。”
“我听说里头的姑娘啊……一水儿的美人,个个都跟天仙下凡似的。”
“样貌是其次,听说那儿的姑娘,每人都是一身的本事,保管能让人第二天迈不开腿。”
“说的你好像见过,你去过似的,呸!”
“我没见过,我不能听人说啊……”
“不过那儿的冯老板手段当真是厉害,以前有巡抚大人撑腰,现在都要嫁入沈家做少夫人啦……”
“沈家?是那个沈家么?沈家老爷能同意?”
“你说呢?你若是沈老爷,你能同意?”
……
他们二人早已经忘了冷博文还在,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冷博文纵是再笨也听明白了,云清阁是那种地方……
他忽然就不想听了,他默默往回走。
山里的风有些凉,吹得他心寒。
她是那种姑娘啊……
可她怎么会是那种姑娘呢?
明明不像,那种姑娘他见过,走过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
那些姑娘,个个的媚眼都抛得比手里的帕子还勤快。
她……
两个官爷一定没去过云清阁,什么个个美若天仙,她那么普通。
她长相那么普通,不会是那种姑娘的。
不过一身的本事,说的是她治病救人的本事么?
不过她有自己的仆人,也有丫头。
有了身孕又没男人。
冷博文心灰意冷了,他觉得今日这个天气,还真是糟糕透了。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
李嫣到山脚下,乌云恰好散去,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感叹了一声。
这样的好天气,她用手遮着阳光,眯着眼,眼皮上是一片红色。
她仿佛从这红色里,得以窥见北边战场。
看到了旌旗蔽日,沙场豪情,听到了战马嘶吼,战鼓齐鸣,听到了得胜的呼喊声……
孩子,不能带你去看你爹如何意气风发,抱歉了。
李嫣心里暗暗想着,一股困意袭来。
“姑娘,你又要睡了!”花知错推了她一把。
李嫣这才道:“江叔,把我放下来吧,否则我又要睡了。”
才站稳脚跟,抬眼便看到冯清的小马车驶了过来。
“姑娘,你在此处等等,我去把马牵过来。”老江头道。
花知错扶着李嫣,迎上了冯清的马车。
“冯老板,怎么?舍不得我呢?追到此处来了?”李嫣笑道。
冯清挑开车帘,一脸着急,她朝李嫣伸出了手,道:“上来,我有要事与你说。”
李嫣摇头,她道:“还是你下来吧,咱们站着说。”
冯清心急,立刻跳了下来,她把李嫣拉到一边,耳语了一番,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她看。
“你说,是不是云清阁有了细作?”冯清小声道:“我担心后面的水榭,怕是保不住了。”
“不是。”李嫣斩钉截铁,道:“不关云清阁的事。”
“你知道了?”冯清惊讶,“是何人?”
李嫣拿好了小纸条,道:“鸽子还在么?”
“沈桓说要去查那鸽子的足环,还留着。”冯清道:“我想着,是不是要放回去?”
李嫣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截获了,就放回去,把假的消息也放回去。
此计确实能为他们赢得一些时间。
可那鸽子已经受了伤,再放回去,若是对方细心,定能看出端倪,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不。”李嫣道:“查清楚足环之后,就把鸽子炖汤喝吧。”
“这……”
“放心,得不到消息,鸽子还会再来的。”
冯清点了点头,道:“你确定与云清阁无关么?”
李嫣摇头。
冯清舒了一口气,她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下。
那后院的水榭,李嫣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冯清知道,那或许是她,乃至是整个江家的退路。
她倒是希望,永远也不要用上。
水下有归。
可那路,却不是归家之路。
若是必须要逃,何处才是归途……
“我今日借了你的名,干了一件好事。”李嫣道:“之前与你说过的,给流民热汤热饭的事,以云清阁冯老板的名义来做吧,不用沈家。”
“好。”冯清道:“花不了几个银子,可是为何要做这些?”
“仅给他们热汤热饭,还不够。”李嫣道:“我看这地方挺好的,也够宽敞,在此处搭些帐篷,多搭些。”
“有何用啊?”冯清问。
“建一个流民营。”李嫣道:“往后,流民会越来越多……”
冯清皱紧了眉头,流民会越来越多,那疫病也会流传到城里吗?
“你回去之后,把苏州城里,最有名的郎中,都请到云清阁去。”李嫣道:“与他们讨论治疗疫病的药方。”
“我?”冯清道:“我不通医道啊……”
“做做功夫罢了。”李嫣道:“你要让全城的人都相信,你手上的方子,是全苏州城的名医,一同想出来的。”
冯清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她还是不知道李嫣想要干什么。
“重金悬赏,搜罗民间治疗疫病的偏方。你把这个阵仗搞得越大越好。”李嫣道。
“姑娘,这不会有什么用的。”冯清皱眉道:“官府也在做呢,一个去献药的都没有。”
“不管有没有用,你只需要让所有的人相信,方子是集齐了百家之长,齐集众人智慧得出来的就行了。”李嫣道。
“可现在没方子啊。”冯清道。
李嫣往山上的破庙望了望,道:“快了,等他们试药之后,就有了,今后给他们试药的事,也要劳烦冯掌柜来了,诺,这是预防的药,你吩咐来接触流民的人,都喝上一碗药汤再来。”
冯清看着李嫣递给她的草药,十分费解。
“姑娘,为何要做这些?”她道。
李嫣看着她,认真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冯清泄气道:“别说了,老爷子还犟着呢,我这样的如何配进他沈家的门啊……”
“云清阁的冯老板或许不配,可把疫病赶出苏州,流民口中的活菩萨,苏州城口中人人称赞的红粉将军呢?”李嫣握着她的手,认真道:“冯姐姐,任何时候,都不能看轻了自己,你会喜欢这份大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