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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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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谡深,我不知道我槐儿的忌日。但是我谡子谢像你保证,明年的今天就是你谡深的忌日……”

  后面的话,风大了,飘远了,谡深没有听清楚。

——————

  辽军一路在身后追赶,而谡深和属军则拼命的逃命。

  哪怕座下的马匹倒下了,他们跳下地也要发足狂奔。

  浠水郡都属军的旗帜就在眼前啊……

  这一刻没有人愿意放弃。哪怕先前还在说着,“亲王先走,我来断后”慷慨赴死的属军战士,眼见了前头还有来接应自己的属军弟兄,谁也不再肯放下希冀。

  就在谡深他们冲进接应的属军阵营的时候,身后的谡子谢和辽军也赶到了。

  凶恶而愤怒的凝视着眼前属军的旗帜,谡子谢甚至大骂,“不是回报说都死光了嘛!这些是什么人!是鬼吗,是浠水郡的鬼军嘛——!”

  “亲王。”与赶来的属军一身战甲不同,鬼刃身着深色行衣,半纱遮面,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他是谁。谡深看了他一眼不由微微吃惊,“你来了?”

  “是,亲王。因为不知这边情形。担心他们不能够将亲王救出去。”

  谡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辛苦了你!”

  “都是属下该做的。”

  “找到那个人了没有?”

  鬼刃眼神凌厉,“属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需要再做证实才敢对亲王回禀。”

  “很好。”谡深语气犹豫,“如今的浠水郡都……”

  鬼刃明白了谡深话中的迟疑,立刻抢先道,“亲王无需顾虑。虽然浠水郡都已经被炸毁,但是城中百姓以及留下的属军都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害。只有一心为了与城都共存亡的将士自愿留下炸城而牺牲了。”

  谡深眼里立刻有了星光,“他们都活着?!”

  鬼刃语气坚定,“都活着。百姓从六处暗道连夜撤离,剩下帮忙布置炸药的一些人最后关头也顺利逃出了都城。现在都聚集在相山城的平邑村中,相山城的守将边小贤是浠水郡的人,他会照顾百姓,不会让他们挨饿的。”

  谡深不由一边揽住鬼刃肩膀,“干得好!多亏了有你。”

  “亲王,其实……”鬼刃欲言又止的顿了顿,“一切都是柳千颜的布局。”

  “是她?”

  “是她。”鬼刃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亲王,柳千颜柳小姐心思沉静而缜密完全出于了我的认识。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不,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如此冷漠而果断的做出决定。哪怕是亲王您,在那样的时候势必也会迟疑的。但她好似完全不会。”

  因为她不是人呐……谡深内心感慨了一句,却没有说出口告诉鬼刃,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到辽军和谡子谢被属军及相山军的势头阻住,不会再贸然不计后果的追杀谡深,鬼刃要回头了。“亲王,就此别过。您要小心!”

  “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鬼刃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在还没有完全得到可信证据之前,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判断而左右了谡深的判断,但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亲王,南边的亲王之中似乎与东周有交情的不少啊,不仅仅只有一个谡海。”

  ……

  追至相山城放眼即可见的距离,谡子谢不敢再冒险追下去。

  他也知道了谡深身边有个亡命之徒似的谋士。就是那个下局炸了浠水郡都的人。谡深敢带两方大军前往北疆换一个虚设的名头也正是因为自己后方大营中有这样一个鬼马人物的存在吧。

  边小贤带着守军出城迎接谡深,同时喝退紧咬不放的辽军等人。

  “郡王,怎么只有属军的人回来,相山军呢?”

  立刻有将士更正道,“边将,如今要称呼翼亲王了!亲王平乱北疆有功,皇城中那个胆小怕事的亥王已下令将相山城封给我们亲王做属地,日后翼亲王就是相山城城主了。”

  边小贤一边暗中吃惊,这亥王确实不能用常人的想法揣测他啊,明明是他自己要收复北疆在先,被自己兄长翼郡王阻挠了,怎么结果还成了平乱有功,还封爵赐属地了?天生喜欢挨揍?

  一边口中还是说着恭贺的话,“属下恭迎翼亲王。”

  谡深看了一眼远处的城池,“柳千颜在城里?”

  边小贤顿了一顿,“在。”心想柳千颜自作主张炸毁了浠水郡,虽说里头的人都提前运出来了,可毕竟自作主张,谡深多少会感到不痛快的吧。正准备为柳千颜开脱几句,原本谡深将柳千颜留下,还特地交待了城里大小事事无巨细都要经过她的时候,别说边小贤了,相山军没有几个人是服气的。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之后,就成了没有几个人是不服气的。这姑娘家也未免太飒了些,简直比军中的汉子更凶悍。

  她的凶悍是骨子里的,是细水长流的。明明弹指之间就能将人撂倒,却还是会平心静气听你把话讲完,任你将手中长矛指到她鼻尖上,口出狂言肆无忌惮口暴一阵,末了一击即中……

  而城中关于她是妖女的传说更增长了柳千颜身上的神秘色彩。

  谡深刚走了两步意识到紧随在身后的边小贤似乎还有话说,于是停下脚步耐心等着他。这就是边小贤感受到的能成为主掌者和普通人的区别。

  他们更不急不躁,更稳得住心神,愿意给予对手充分的表现时机,而通常在之后的打脸力道会更大。

  “还有事?”等了一会儿了边小贤依然迟疑不绝,谡深决定推他一把。

  “关于浠水郡被炸毁的事……亲王是否愿意听一听属下的看法?”

  “我知道了。这个决定做的不错。”

  听到谡深这么说,边小贤替柳千颜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谡深出现在柳千颜面前的时候,情形就变了。

  柳千颜知道谡深回城了没有去城门口迎接他,也没有急着出现在他面前,而是安静的等在自己的庭院里。

  庭院是亲王府的府邸,没有被烧掉的那部分。

  之后谡深是否会另置一处不得而知,但目前它依然是相山城的城主之地。

  谡深走来时门口并没有守卫,因为这不是谡深原本住的地方,而他在浠水郡的郡王府也已经化为灰烬了。

  “恭贺亲王回城呀。”柳千颜脸上扬起笑脸,却没有一丝笑意,眼底深处是无尽的晦暗与深渊。

  他回来了。意味着北疆暂时平静了。意味着,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北疆的秘密。

  关于她的秘密。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会封为亲王,会接掌相山城。不再需要浠水郡这块封地了,因此你也替我做好了打算,一城池的炸药,清理的干干净净。顺便令东亲王吃了个闷亏。积聚了不少他心底里的怒气,是吧?”

  柳千颜是个不喜欢辩解的人,因为她看的太透彻了,一个什么事情在自己眼里都是清澈见底的人总会忍不住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事实却是不一而论的。

  “难道亲王不高兴么。”

  “我应该高兴?”谡深突然一步逼近柳千颜眼前,目光冷然的凝视着她,“说说吧,墨旗氏族的柳三小姐,我的前世今生,你到底是个什么?”

  柳千颜的指尖攀上他的手背,小臂,肩膀,锁骨……“我是个什么,难道亲王已经忘了么。”

  谡深猛地将她拍开,“少来!”

  “亲王不是说过,会一辈子——不,是永生永世爱护天宿一族,忠于天宿一族么。”

  “我没有说过,那个要忠于天宿一族的誓言也不该被你利用。巫女,北疆与谡家之间的约定早就在亥朝落定的时候,结束了。”

  “没有——它没有结束,它一直都在。”

  “天宿一族的族人已经灭亡了。虽然亥朝的先祖答应过会替他们立碑,会将他们世代封为国师,然而事实上早已经没有了。如今的北疆藩王各自为政,不容许亥朝插手,然而藩王之间不愿意相互结合,一旦遭遇天灾就是如此一副惨状。想必你也是早已预见到了,而且早已察觉了柳绯君来到皇城就是与亥王详谈归服一事。因此才处心积虑从中作梗。”

  “柳千颜,这或许也不是你的名字,天宿的巫女?天宿族已经灭亡了,与你立下过誓约的谡家少年也早已灰飞烟灭,你醒一醒吧……”

  天地惶然间变色。

  谡深起初只以为是天暗了,没有留意。可突然意识到他走来的时候不过才中午,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天就黑了?

  反手一把抓住了柳千颜,“够了!我不要再玩那一套把戏。你唬的住谡渊,唬不住我。”

  她却在笑,笑容阴涩,“你们兄弟两人果然一模一样。自以为眼见的就是一切,自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全天下了?你们会受到报应的。”

  “没有什么报应。不过都是你不肯面对尘世变迁的事实罢了。你希望你们祭祀,希望人们像过去一样盲目的崇拜天神后裔氏族,却不明白人们的一辈子是何其的短暂,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遗忘。”

  “那么你也忘了么,忘了在篝火边残喘,几乎死去……”

  ……

  东亲王的丧子之痛不会那么轻易消融下去。

  虽然他知道让谡深活着回到相山城里无疑是纵虎归山,可他一开始的打算就不是暗算了谡深,而是光明正大的将相山城连带着谡深的命统统拿回来。

  边小贤看着远处的辽军又来了,立刻轻车熟路关闭城门,然后转头准备去回报。

  “莫侍卫,今日又见到亲王没有?”

  “亲王长途归来,没准正在休息。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去打扰了。”侍卫都是以前属军的人,见到边小贤这种投机倒把分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边小贤也知道他们看不起自己,只求问心无愧,也不在乎人人都称颂自己的好,哪怕在安置浠水郡都百姓一事上,他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与守城将领们争论了无数次。

  “那,柳小姐呢?平日柳小姐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城楼巡视……”

  侍卫冷眼看了看边小贤,“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柳小姐被亲王软禁在亲王府里,择日就要送回北疆去。”

  边小贤顿了顿,“送回北疆?可柳小姐不是亲王的……”

  侍卫脸色瞬间变了,“是亲王的什么?!边将,你说话可得小心些。亲王可刚刚成为相山城的正主,东亲王阴阳怪气不肯放手,非说相山城是他的,而且指责亲王始乱终弃亏负了正房荪氏夫人,荪夫人是受到了亲王身边妖女的迫害才逃回娘家去的。这妖女明着说是谁,难道你不知道?”

  这柳千颜替翼亲王守住了相山城,怎么亲王人一回来她到又成妖女了?而且这次话还是不是荪苗若这样的女子家放出去的,却成了翼亲王近身侍卫的口舌了。

  边小贤一个气不过,打听了柳千颜就在城中的亲王府里面,悄摸摸去了。

  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有翼亲王关人,大门敞开。

  边小贤这就纳闷了,“柳小姐?”

  柳千颜瞧着是他,便没赶,径自从正在看风景的屋顶上纵身而下。

  “辽军又来了。”边小贤开口就说。

  “亲王用不着我。”

  “柳小姐,您和亲王吵架啦?是不是为着赶走了荪夫人的事?要不我去和亲王说,是荪夫人自己不肯跟我们走的,她要辽军回去。”

  柳千颜诧异道,“你怎么会觉着是为了荪苗若?”

  “东亲王那头不就是这么说的?说是看得起我们亲王,才给荪家小姐说了媒,可荪家小姐过来也没有什么福气,反而吓出了一身病。连带着东亲王那可得意的门生也死在了城里,都嚷嚷在亲王头上呢。”

  “翼亲王有本事自己对付,不消与我说。”

  边小贤一副过来人气调,“瞧这!不就是跟亲王置气了呗。我们亲王是成大事之风,在小事上肯定不懂体谅人。柳小姐为了替亲王守住相山城算来也数最操劳的,亲王是想让您呐休息休息,没别的意思。您看咧,门外守着的人都没有,这肯定不是软禁……”

  柳千颜抬了抬眼,“软禁?原来谡深是把我软禁了。”

  边小贤心下一寒,完了,这话是不是说错了。

  “他门外不放人,是知道没人防得住我。”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一阵吵杂之声,边小贤跑出去看,就见往来的百姓手忙脚乱。

  拉住一个随口问,“这是怎么了,城里怎么乱了?”辽军不是还在城外头呢么。

  “有个在城里头避难的浠水郡流民疯了,拿着八米长刀砍人呢。伤着了好几个,周围的人是拦不下,准备找守军来帮忙。”

  边小贤自己就是守军,立刻冲了上去。

  那疯民是个高瘦精壮的汉子,双手挥舞着砍刀,口中振振有词唱着诡异的歌谣。

  边小贤先用浠水郡乡音与他对话,说了几句就发现鸡同鸭讲。

  衡量之下只能用武力。

  把疯民押回大牢,一看整个大牢都关满了犯人,边小贤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都犯了什么事的……”

  看守大牢的相军道,“唉,别提了!今天从一早到现在,疯了不知道多少浠水郡的流民了。还以为是喝的水被人下了药。”

  边小贤看了看,“都是浠水郡的?”

  “可不是!你自己看嘛。”

  谡深很快也听了这件事,外有辽军不依不饶,城内再出了疯子闹事,大半相山军还在北疆驻守着,局面堪忧。

  柳千颜在温茶的时候谡深走了进来。

  “亲王是来与我说城外之忧,还是城内之患的?”

  谡深一掌拂开了地几上的茶壶。“你对那些百姓做了什么?!”

  柳千颜一脸惊讶,“我对百姓做了什么?”

  “你明知道我将相山军都留在了北疆,城中守军根本不足。要对付东亲王的辽军已经很吃力了,相山城很可能就是下一座浠水郡都,还要利用妖术祸害百姓,引起内乱,那样就可以操控我?”

  “亲王误会了,我还真没有用妖术祸害百姓。若是要我祸害,就算一城池的百姓又如何?我有的是法子。你见到北疆了,见到绿草退去后的荒漠了?那不是妖术,那是禁咒,是天灾,是他们不懂得虔诚祭祀的罪过。”

  “放过那些百姓。否则……”

  “谡深,你威胁我啊?你知道威胁我是没有用的吧。”

  “知道我为什么将相军都留在北疆么。”

  “你想干什么?”

  “北疆有处祭坛妖气太重,其实摧毁了,或许连年在北疆的天灾就能结束了。”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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