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并不太能看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这样子哭，还用这副姿态求她。
微微避开对方的视线，邱灵儿皱眉反问，“若是我给你喝下这种药，明明有求救机会却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带走送到一个老男人房间里，我跟你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我吗？”
陈菁哭的说不出话来，邱灵儿却并不是求一个回答，自己继续往下说道，“我觉得你不会，你只会在心里怪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找人救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你真相？”
对面的人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沉默了。
无话可说，因为都是事实。
“将心比心。”邱灵儿复又转过头，看着那双透着水光的眸子，语气很轻，却每个字都沉重无比：“我不该怪你吗？”
陈菁嘴巴盍动半晌，最后底气不足的大喊，“可是你明明没事，你被救了！”
“啪！”清脆的耳光声紧接着她的话音响起。
邱灵儿这一下不遗余力，震得自己手指发麻。和对面陈菁一瞬间红肿起来的脸形成鲜明对比，邱灵儿脸色煞白。
“因为我被人救了，没有被哪个禽兽得逞，我就应该对联合那些人渣一起害我的你宽容是吗？那要是没有人救我呢，我真的出事了呢？你会愧疚吗，还是良心不安一下，接着继续装你的柔弱天真无辜？”
她说话一句比一句声音更高，整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愤怒到了机制，脸上却呈现出一种全然陌生的冷淡。
秦越默默后退了半步，在场的四个人全都被邱灵儿震慑住了。
邱灵儿却没有就此罢休，一步步紧逼，“你觉得自己无辜？你觉得你有苦难言？这是你踩着别人拯救自己的借口吗？自私没什么，可是要把自己的自私包装成情非得已，那真的让人恶心透了！”
说完这句话，邱灵儿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有种肿用尽全力之后的虚脱。
对面的陈菁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作，也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邱灵儿，邱灵儿在她们这些下属面前，从来都显得很温和，很少失态，很少发火。出错了会纠正你，柔软却不失严厉的告诉你，这样简单的错误下次不可以再犯……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而崩塌，却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话说完了，邱灵儿看也不再看被人拉着的陈菁一眼，声音淡淡的同秦越说，语气里再没了半分犹豫，“送去警察局吧，我先走了。”
陈菁下意识伸出手想拉她，可是抓了个空，嘴里更是说不出来什么话来。邱灵儿的话，比这一耳光打在脸上还要让她觉得疼。
身后传来女孩的抽泣声，邱灵儿却不曾回头，飞快地走出了别墅。外面天已经黑了，邱灵儿走出去好远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身后跟着的车轻轻按了按喇叭，邱灵儿有些木楞的回头看过去，正好撞上驾驶位的男人的目光。
邱灵儿顿时被那目光钉在了原地，她以为是秦越，可是现在看着她的，是顾泽言。
顾泽言隔着挡风玻璃，毫无阻碍地看着站在车前的邱灵儿。不知道是车灯太亮了，还是邱灵儿自身的缘故，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眶却通红。
红与白极致的反差，让邱灵儿显出一种让人心惊的脆弱来。
身体的反应远比耷脑下达指令更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泽言已经将车前灯关了，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想走到邱灵儿面前告诉她别难过了，可是他刚下车，本来愣在原地的邱灵儿却突然拔腿就跑。
顾泽言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后迅速追了上去。
邱灵儿下午没吃东西，再加上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异，让她没跑出去多远就被顾泽言从后面扯住了手臂。
“你跑什么？”顾泽言将人死死拽住，皱眉问道。
邱灵儿本来有点难过的，在看到顾泽言，并且反应过来这是顾泽言的那一瞬间，都变成了：顾泽言怎么回来，不想见他！
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被拉住，邱灵儿才后知后觉觉得尴尬。而顾泽言问出那句话之后也愣了几秒，放开了邱灵儿。
气氛焦灼，昨天的亲密变成了今天让人尴尬的主要因素。
最后还是顾泽言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邱灵儿张口就是拒绝，“我走到马路上就能拦到车了。”
顾泽言不赞同的上下扫了她一眼，没有和邱灵儿争辩，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我有事情和你聊，上车吧。”
眼前闪过下午邱灵儿和亚瑟进咖啡店的一幕，顾泽言脸色倏地变得有些难看。
别的男人约就欣然前往，到了自己，就百般不愿意。
手心紧了又松，松了再紧，邱灵儿现在只想躲顾泽言躲得远远的，聊什么聊，有什么好聊的。
可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看着她脸上的纠结，顾泽言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邱灵儿。
在顾泽言面前，邱灵儿总是有一种不甘示弱的感觉，她不想在他面前露怯，所以总是想维持住自己那一点骄傲。
即使那根本没什么意义。
捏了捏手腕，邱灵儿终于退了半步，将排斥收起来，低头说，“好吧。”
顾泽言今天没带司机，他自己开车，邱灵儿上车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坐副驾驶。
“安全带。”顾泽言低声提醒。
邱灵儿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顾泽言“啧”了一下，神情冷淡的提醒，“要我帮你系？”
邱灵儿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没听清楚的话是什么，她急忙转过头，将安全带拉下来系上，低声说，“不用了。”
奇怪的是，她之前对顾泽言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怪。这点情绪跟着各种其他的情绪由浓到淡，又从淡到浓。
可经过昨天的事情，那种怨怪反倒没了，变成了类似愧疚和羞惭。
她始终牢牢记着，当时是她自己不让顾泽言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