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不是很相信许洁的反应。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你儿子和苏妤的儿子？”
“我怎么会知道？”许洁的声音也急切了起来，“苏妤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谁知道她到底死了没？电视上的新闻最近不都在说嘛，苏妤回来了。”
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两个人对苏妤都是非常厌恶的。许洁认为苏妤带坏了自己的儿子，叶宁认为苏妤影响了自己女儿的婚姻。
许洁不敢置信地又把陆梓涵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实在是他和陆北川长得太像了，许洁根本就没有往苏妤的方面想。
这么来看……陆梓涵和苏妤，长得还真有相似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许洁喃喃道，她的心情一下也复杂了起来。
陆梓涵是她的孙子，从血缘上讲她是喜欢的。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是苏妤的儿子。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苏妤的儿子……
“看完了，把他带下去吧。”
叶宁随意地挥了挥手，许洁的宝贝孙子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挥之即来的小宠物。
“谁知道你的好儿子怎么搞得的？”叶宁还是没忍住，“小洁，我一早就说过，你教孩子的方式不对，太娇惯了。现在可不是把北川惯出来了一身的毛病？要是温文，就算他不喜欢他妻子，妻子的生日宴他想不参加，我都得把他绑在椅子上。绑着也得给我出席！”
许洁娇惯陆北川，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她刚嫁进陆家，陆敬轩对她不是很热情，老太太又是那么个德行，她在陆家孤立无援，只好把一切都寄托到了陆北川的身上……陆北川，是她在陆家唯一的希望。
“是我做错了……”许洁苦笑着叹了口气，“但现在，也没有补救的办法了。”
一切都已经发生，就算她重新再给温锦办一次生日宴，按着陆北川的头让他出席，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霆突然开口了。
“敬轩，锦锦最后的那5%的股份，你什么时候能兑现？”
这次轮到陆敬轩作难了。
给温锦陆氏30%的股份，是两人结婚之前，两家就已经商量好的。为了表示对温锦的重视，增加温锦在陆家的话语权。
刚一结婚的时候，陆敬轩就按照约定的那样，给了温锦25%。剩下的5%还没来得及兑现，他就知道了儿子和温锦原来婚姻只会维持短短的三年。
这下别说剩下的5%了，陆敬轩恨不得把之前给出去的25%也收回来。于是就装聋作哑，假装这%%不存在，他不给，温锦不可能主动去要。温家也觉得，25%足以显示诚意，剩下的5%可能是想要等到温锦生了孩子。
温霆的态度也咄咄逼人了起来。
“这可是我们之前商谈好的，陆家不会是想不认账吧？”温霆轻笑一声，“其实给不给都无所谓，5%的股份而已，温家并不放在眼里。”
股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陆家的态度。
陆敬轩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温霆这句话难道不是在讽刺他太把那点股份放在眼里了吗？虽然他的确是很在乎，但还是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的，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唉，你们都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放心，该给锦锦的，我们一样都不会少。”
温霆也笑得温和起来。
“毕竟你已经很久不管事儿了，这些事情记不清也正常。”
目的达到了，温霆和叶宁果断站起来告辞。
“北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变成了现在这副胡闹的样子，我也很难过。小洁，孩子还是不能惯着。锦锦不计较，不代表我们温家也不计较。”
陆家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们要是不让陆家掉点肉，他们就不知道心疼。
许洁僵笑，“嗯嗯，我知道了。等北川回来，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等到温霆和叶宁走了之后，陆敬轩彻底摘下了那副虚伪的面具。
他狠狠地把桌上的烟灰缸往地上一摔，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都特么什么人？他们两个是来替女儿讨公道的？摆明了就是来抢钱的！”
许洁脸色更为难看。
她不但和陆敬轩一样，被温家敲诈了股份，还被叶宁结结实实地教育了一顿。
当上陆家夫人这么多年，许洁早就忘了这种感受。少女时期，她家的家里要依靠叶家活着，她就像是跟在叶宁身边的小跟班，叶宁教育她是理所当然。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是和叶宁平等的地位了，为什么叶宁还能如此大言不惭？
许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帝都郊外，第一监狱。
慕雅笑得柔柔的，向拦下她的狱警出示了证件。
她长得十分漂亮，监狱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这么美丽的女人。
狱警一边仔细地审查着证件，一边忍不住和慕雅搭了话。
“慕雅小姐，是来探监吗？”
他在心里感慨，这么一个大美人儿，竟然会和监狱有牵扯。
“嗯。”慕雅点了点头，“我来探望我哥哥。”
“亲哥哥？”
慕雅微微皱了下眉，这个狱警明显是刚来不久的，还没有被监狱破灭掉生机，整个人甚至还有些跳脱。
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像监狱里的其他人一样，死气沉沉的。
想到这里，慕雅就不免多了几分耐心。
“没错，是我亲哥哥。”
狱警唏嘘道，“有这么好的妹妹……还能做出来违法乱纪的事情，真的是……”
审查程序严格而漫长，最后，狱警把慕雅的证件还到了她的手里。
“慕小姐，您可以通过了。”
“谢谢。”
越往监狱里面走，就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监狱的一切，都只有三个颜色，黑、白、灰，最丧的颜色。抬起头，就连监狱上方的天空，终年都是灰蒙蒙的。
长年在这里待下去，人一定会被逼疯的。
慕雅不由想起了她上次来看慕毅的场景，那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慕雅想帮他申请保外就医，却被直接地拒绝了。
可是……这才第三年，还有七年多的时间，要在监狱里渡过。
慕雅简直不敢想，等到出狱的那天，慕毅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或者说……慕毅能不能活到出狱的那一天。
不知不觉中，慕雅走到了供家属探监的地方。
她礼貌地鞠了一躬，“您好，我是上周预约过的，慕毅的家属，这是我的证件。”
狱警又一次仔细审查证件，打电话核实了一下慕雅话的真实性。
最后，他淡淡地看了慕雅一眼，不带任何的感情。
“请跟我来。”
就像以前一样，慕雅坐在了那个小房间，有厚厚的玻璃把房间一分为二。如果不特别大声地说话，对方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只能依靠着那一部电话。
她就连……听到慕毅真真切切的声音，都没有办法。
狱警机械般的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0437号犯人目前正在进行义务劳动，预计在半小时后结束，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没关系。”
半小时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等他，要足足等上十年。
半个小时又五分钟后，慕毅，终于出现在了慕雅面前。
之前的淡定全都消失不见，看见他身影的那刻，慕雅就泪目了。
她哽咽道，“哥哥……”
她没有用电话，慕毅听不到到她的声音。但却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抬头看了她一眼。
瘦了，慕毅又瘦了。
他穿着囚犯统一的条纹衣服，手上戴着镣铐，被两名狱警押着，坐在了慕雅的对面，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慕毅今年，也不过22岁，然而他走路的身影，已经佝偻了起来，就像六七十岁的老人。
“喂……”
隔着电话，他的声音也是在发抖的。
慕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哥哥，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慕毅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过得很好，雅雅你不要太担心了。”他试图露出一个笑意，却失败了，“我……这么久了，我已经习惯了。”
慕毅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身体或者精神出了问题，这也是慕雅没法给他申请到保外就医的最大原因。
可能真的只是关心则乱，在旁人的眼里看来，慕毅和正常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慕雅紧紧地盯着慕毅，想把他现在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监狱给出的探监时间非常短，只有十五分钟。而且一旦发现有不正当的言论，就会立刻终止探监，甚至可能还会取消下次的机会。
慕雅什么敏感的话都不敢说，只能问一下慕毅现在的情况。但慕毅回答地又慢吞吞的，还没有说上几句，就被狱警提醒。
“慕小姐，探监时间结束了。”
“雅雅，照顾好爸妈。”
慕毅放下电话，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狱警离开了房间。
慕雅最后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间，慕毅的头发里已经有了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