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失忆症，”风萧萧很认真地注视着宋小开的眼睛说，“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晚上偶尔还会梦游呢，”宋小开说，“您这个失忆症，大概是怎么个失忆法?”
“跟我修炼的功法有关，每隔二十八天我的记忆就会被清空一次，以免信息堆积得太多。”风萧萧说，“我是完全记忆能力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像摄像机那样?”宋小开说，“那你是得定期清理一下内存，不然这一天天的谁能受得了。”
“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多么不重要的细节，只要被我注意到了就没法忘记，”风萧萧说，“就好像刚刚进门的时候栅栏上面一共有多少条杠这种事情，我必须要通过法术清除记忆，不然我就会崩溃，所以我很抱歉，不管咱们以前关系有多好，我都得忘记。”
“咱们以前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啦，你不用那么介怀的。”宋小开还是略微有些失落的，因为他注意到风萧萧有的时候会拿出一个很薄的手帐，把那些重要到不能忘记的事情记下来，看来自己还没有重要到可以上那个本子的程度。
“你能这么想就好，”风萧萧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咱们开始办正事吧。”
“什么正事?”宋小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帮人家调风水的，可不是来野营的，不办正事可拿不到钱。
两个人里里外外地绕着这栋小型建筑转了好几圈，对于这种结构简单的复式建筑来说，只要没有把抽水马桶放到客厅正中央，亦或者把床尾正对着大门口，除此之外就算是想犯点风水学上的禁忌都很难，再加上房间里面隐藏的扬声器，宋小开基本上可以判定有人想通过闹鬼的传闻压低房子的市值，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顾老头是受害者。
“我看也不一定吧，也许是顾老头认为祖宅是自己发家致富的荫庇，不想被别人抢了去，所以故意找了许多风水先生来，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力扩大，这样就没人会跟他争夺祖宅了。”风萧萧说。
风萧萧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两人在屋子里面乱窜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族谱，从族谱中可以读出顾家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其渊源可以一直追溯到前清中期，像这种老房子当初建成的时候又没有产权一说，理论上只要是顾家子弟都有一份，单是顾向安的平辈就有八个人之多。
“风姑娘，一看你就是没在农村里面呆过，”宋小开说，“在我们那儿别说是闹鬼的祖宅，就是用了几十年的粪叉子，分家的时候也有人要争的，我不认为顾向安会做这种无用功。”
“那个老头看起来猥琐至极，鬼鬼祟祟，你为什么一直替他辩护，是因为拿了他的钱，还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风萧萧说这话时眼神锐利，就跟在审讯宋小开一样。
宋小开被她看得心虚，他虽然没看到一个子儿的现金，但确实已经收了老顾头不少的“好处”，那一场龙飞凤舞的泰式按摩总是结结实实，做不得伪的，“我也没说老顾头就一定没问题，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个结论太武断，没有逻辑。”
“嗯……”风萧萧对宋小开的好感度骤然降低，她喜欢的一向是坦荡直率的男人，“那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咱们道不同不相与谋。”
宋小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美女生气了，难道是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太过刚硬，他也没想到风萧萧是个容不下不同意见的人呐，看来以后得多加注意。
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进来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是凌晨两点零五分，期间做了这么多的调查工作，但时间依旧停留在凌晨两点零五分，这个伴随着两轮月亮的夜晚似乎漫长到永无尽头。
阮红袖一夜无眠，倒不是因为挂念宋小开，而是空调冷凝管滴水的声音让她无法忍受，如果只是噪音的话她还可以用清心普善咒来纾解，只要噪音本身是有规律的就行，但这根冷凝管与别处的管道不同，它滴水时而半天滴不下来，时而如同泉涌，其中毫无规律可循，这种任性把阮红袖这个强迫症快逼疯了，要不是夏夜天气闷热她早就把空调给拆了。
“主子，”江雪现在这么称呼阮红袖，“要不然今晚到我那儿去住吧，我那儿安静。”
“不行，店里不能没有人。”阮红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责任感，“去，把这个放款的告示贴出去，我今天还有大事情要做呢。”
江雪看了一眼阮红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做出来的告示，“缺钱周转，五分放贷，无需抵押，财力雄厚。”
长期从事经营活动的江雪当然明白，这些娟秀的字迹中所暗藏的杀机，五分利指的是百分之五，看起来不多，但利息的结算既可以用一年作为周期，也可以是一个月，一周，甚至是一天，完全是放贷者的文字陷阱。
至于无抵押就更恐怖了，有抵押物的情况下最多没收抵押物，无抵押的真实含义就是抵押上所有的一切，只要借了这种贷款，无论对方有没有偿还能力，最终都会被放贷者吸干净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红袖姐，这样不好吧，损阴德呢。”江雪说，“而且你的利息也太高了，没有人会借的。”
“让你贴你就贴。”阮红袖说。
告示贴出去以后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毕竟在秀水街的电线杆子和黑板报上，早就贴满了类似的告示，从老中医包治百病到私刻公章，无数的小广告就是这条街上最强势的媒体。
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阮红袖正在用自己刚刚学会的新符咒整治空调内的冷凝器，这需要她把半个身子伸进空调里面画符咒，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