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梓鸢去更衣室拿到“我们给你准备了衣服”的时候，他是蛋疼的。
感觉被坑了，但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还是像昨天拿到那样，被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来，竟然，而且果然是一套比较日常的女装。
还放了张纸条：
“为了降低暴露的可能性，平时有机会也要练习做女孩子噢！”
后面还有个兔子头表情，左耳折了下来，表情怎么看都有点流氓。
不知道是周颖放的还是袁芮琀放的。不过更可能是袁芮琀挑的，周颖把它整理后放进了袋子里，还加了纸条。兔子图案就是证明。
里面所有的服饰，从帽子到鞋子，都没有一点点使用过的痕迹。大概又是小富婆袁芮琀一时兴起买来然后一次都没有穿的。
白色长袖圆领T恤，左胸口有个象征性的口袋，其实啥也放不了。口袋上有个伦敦风的牛仔蓝色的路标图案。
麻灰色外套显得宽松，下摆和袖口是米色收口，同样是米色的扣子。袖子还是超长，握拳的话能遮住整只手。
裤子是黑色，接近牛仔质地，但是非常宽，完全隐藏腿的线条，右腿外侧还有个帆布袋拎袋一样的配饰。Converse的帆布板鞋，黑色鞋身白色鞋底。
黑色中长发的假发，刚刚能披过肩膀。一副平光镜。还有米色的鸭舌帽。
这顶假发是程梓鸢用过里面最短的一顶。他想着要不干脆自己留个长发，这样就不需要戴假发了。反正男生也有很多挺帅的长发发型，只要不是金钱鼠尾就行。
这是程梓鸢穿的第三套女装，穿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奇怪的感觉了。似乎程梓鸢和陈致远已经相互没什么关系，成为互不干涉的两个个体。
穿上衣服裤子，帽子在室内没必要戴，鞋子也没必要穿，有拖鞋就好了。程梓鸢把原本身上的那一套衣服叠好放在空出来的袋子里，一会儿带回去进行必要的清洗。
帽子也放在里面，一会儿出去的话如果风大再戴上。
鞋子直接用手拎着。
打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
“啊，小鸢出来了？”沙发上的袁芮琀正对更衣室的门，先看到了出来的程梓鸢。“不愧是小鸢，无论什么衣服都这么好看。”
“是吗？”程梓鸢听袁芮琀这么说，嘴角微不可察地疯狂他妈上扬。“没有吧，我女装穿的少你别骗我。”
“是真的。”周颖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曦曦买衣服都是看心情的，有时候整套买回来其实不怎么适合她，但你穿了三个不同的风格都很好看。”
“是啊......”袁芮琀做出寞落的表情。“比我好看呢小鸢。我有点后悔让你女装了。”
“......”程梓鸢不知道自己现在因为穿女装被人夸好看而高兴，是不是一个正常雄性该有的心理状态。
他把牛皮纸拎袋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一防一会儿忘记拿走。鞋子也放在门口的鞋架上，现在穿拖鞋就好。
依然是白色长绒毛的兔子拖鞋。
然后再去洗个手。洗手的功夫周颖已经把盛好饭的碗放在桌上，也摆好了勺子、骨碟和筷子。碗是白瓷四棱圆口碗，碟子是净素白骨瓷碟。筷子是原木色，颜色不同，应该是不同的木头制作。这样不会弄错，每个人总会用到自己喜欢的那双筷子。
“来吃饭吧！”周颖说着在桌边坐下。
今天晚餐不是火锅更不是扯淡的三明治。荸荠炒蒜薹，回锅肉，油煎豆腐，红烧鳊鱼，正儿八经四样菜式。汤也不含糊，鸡汤，里面添的是胡萝卜。
米饭用的是东北地区的米，不过不是什么五常那种高级货色。东北地区在大灾变中很幸运，三省基本都保存了下来，旁边的北韩却整个没了，南韩还剩下小半个。
“哇，今天炒了荸荠？”袁芮琀手速极快，刷刷刷三道闪电，在荸荠炒蒜薹的盘子里连续夹走三筷子。
“小颖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袁芮琀大肆咀嚼一番，咽下去之后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小鸢你也试试。”
程梓鸢看袁芮琀值得这么香一点也不淑女，觉得值得一试。
荸荠也叫地梨或马蹄，吃的应该是它的块茎，脆脆的，味甘，汁水丰富。放了一段时间以后汁水收干，皮变得很难削，但是会更甜。
北方人可能会觉得荸荠甜津津的不下饭，南方则多有入菜之例。
入口酸甜，这是程梓鸢没想到的。荸荠是嫩脆，蒜苔是爽脆，同样是脆，层次感却能体现出来。
荸荠和蒜薹都不是酸味的，看来是加了醋。如果加米醋或香醋，尤其是香醋的话，整道菜会看起来黑漆漆的，但是眼前这道荸荠炒蒜薹是白生生的，看来是......
“好吃。”程梓鸢对袁芮琀说法表示肯定。“糖醋味很别出心裁。”
周颖平时都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变化，不管是有外人在，她扮演袁芮琀的小跟班的时候，还是无内鬼，可以放肆开玩笑的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所以下午在公交车站才会被无特点的吴特典同学认为是无口系少女。
但是当程梓鸢说“好吃”的时候，
她的眼睛里，
冒出了光。
当程梓鸢说“别出心裁”的时候，
她的表情，
飞了起来。
你们看
我这个断句，
是不是很像
《射程之内》？
“我加了白醋，这样颜色好看一点。而且我特别买了晋省的柿子醋，是不是有柿子特别的饱满的甜味？还有荸荠我是特意干燥存放了一周的，不碰水的话不那么容易坏掉，你看是不是比普通的更甜，而且没有腐烂味？对了别的菜你也尝尝，看看能不能吃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呃......”程梓鸢被话突然多了起来的周颖吓到了。这就像自己桌上放的手办突然说话了一样奇妙。
看来周颖同学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对厨艺很有兴趣。
那就尝一下别的。筷子伸向回锅肉。
“有点辣。”
一口就吃出凌厉的辣味。
程梓鸢还是比较能吃辣的，她都觉得有点辣。再看袁芮琀，她刚才也吃了这回锅肉，脑门子已经沁出了汗，嘴唇红亮亮的，张着嘴吐着气。
回锅肉肥肉的比例很大，这样才对，全是瘦肉那和嚼木头差不多。要有够多的肥肉才能润着锅而不至于干瘪。入口鲜香麻辣，非常够味。辣椒用的是青椒，细而长的那种。
比较特别的是，明明是用燃气灶烧出来的菜，却有一种柴火灶上的镬气，很不一般。
“好吃。肥瘦比例很好。辣椒也挑的好。”
“是吧是吧？”周颖的表情啊，欢欣鼓舞四个字写在脸上。“我托人在双流仔细挑的，都是上好的二荆条。虽然是四川辣椒，但是做湘菜很好用，是不是特别香？”
“确实是。你怎么做到让菜有一种土灶味的？”
“烧椒。我把辣椒放在火上撩一下，这样会有土灶的特别风味。”
“那么接下来尝一下......”
程梓鸢的筷子伸向煎豆腐。
香而嫩，就这几个字。
外面裹了一层鸡蛋，豆腐也是好豆腐。
“豆腐很好，没有涩味。”
“行家啊，这是我精挑细选的盐卤豆腐，没有石膏味。这老太太的店每天排队很长，不好买来着。”周颖似乎已经把程梓鸢当成了自己人。
只要你喜欢我烧的菜，我们就是自己人。
红烧鳊鱼口味偏甜，典型江浙风格浓油赤酱。但看颜色饱满光亮，上色很好。
“鱼肉质地很紧实。这个甜味......不是白砂糖。是冰糖吧？”
“对！”周颖的表情简直在她的五官上敲锣打鼓，“这也是仔细挑选的冰糖，上色比白糖好的多。酱油是四美酱园的老牌子，老师傅手工酿造，价格不便宜。要不是会长，我可买不起。你看这个上色非常漂亮。鱼是今天上午收上来的，很新鲜。”
学院舰这么大的船，常年在公海航行，会自行捕捞来降低食物供给压力。不过前天船只才刚刚离岸，学院舰速度很慢，现在还没到公海。
上午收上来的鲳鳊鱼晚上就吃，那确实新鲜。
鸡汤是从昨天晚上慢炖到刚才的，用煤气灶怕出事，所以是用的电磁炉。慢慢炖了接近一整天的汤，鸡肉其实已经没什么吃头，鲜味全进到汤里去了。这可不是什么浓汤宝能比的。胡萝卜没有炖的特别烂，甜味给汤添加了别样风情。
“胡萝卜是后面放进去的，不然完全炖烂了就没意思了。这样酥酥的刚好。”程梓鸢评论。
“哇！”周颖叫起来，脸上突然做出认真表情。
“程梓鸢同学。”
“？”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同志了。”
“？？”